着邓健回到家中,这阔别已久的院子显得有一些荒芜,老爹走了,赵梦婷如今也大多时间都是呆在报馆里忙活,而自己上窜下跳,三天两头的不在。
推开木门,里头的景物还是一样,只是人的心境变了,却觉得这院落丑恶起来。
不错,就是丑恶。
徐谦是个很世俗的人,或者说,他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他绝不会因为自己短暂离家,再回来时候看到这破落的院子触景生情,反而因为眼光越来越高,对这院落越加不满意。
“哎……”徐谦叹气,随即对邓健道:“邓兄弟,将来我徐家能不能住大宅子全看你了。”
邓健吓得脸色惨白,道:“你是叫我贪墨?”
徐谦板着脸,道:“傻蛋,谁叫你贪墨,这世上赚钱的东西多的是,你是巡游使,要挣钱还不容易?将来我教你办法就是,不过嘛,眼下你还是先立功为主,好好地把宫里的差事办妥当再说。”
邓健小鸡啄米地点头,道:“你我兄弟,没什么好说的,有我吃肉,就有你喝……”看徐谦不怀好意地瞪他,他连忙又嘻嘻哈哈一笑,道:“自然也有徐兄弟一起吃肉,难道你以为我忍心自己吃肉让你喝粥吗?这种烂屁股的事,我邓某人是万万不做的,所谓金钱是粪土,兄弟是手足,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只有自家兄弟才是货真价实。”
徐谦心里暗骂,自己实在把他带坏了,眼下这厮说起话也是一套套的。可是随即一想,好像也不对,这孙子压根就没有正经过。
家里无人做饭,只好和邓健先去附近的酒肆打打牙祭,到了酒肆里,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徐谦觉得后悔,自己好歹是去抄家的人,从自己手里经过的都是几万几十万的真金白银,怎么自己反而是愈来愈穷,不应该啊不应该,这不应该是老徐家的作风啊。
邓健见他囊中羞涩,嘿嘿一笑,却是从袋中摸了几十张宝钞出来,低眉顺眼地道:“待会儿,我们就寻个钱庄把五千两宝钞换了,多多少少也能换几百两银子,到时候你我一人一半。”
徐谦的脸色拉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哪里来的?”
邓健倒也不瞒他,道:“不是对姓汪的动刑吗?结果他吃不消,自己死了,周都司和我一起从他袖子里寻来的,周都司说,二一添作五,我却不肯,我说虽说徐兄弟不在,可是人者有份,自然应当分成三份才是。”邓健随即咬牙切齿地继续道:“这姓周的不是好东西,你看他后来这般卖力,真以为他是转了性子吗?呸,无非就是想靠这个发点小财罢了。”
徐谦也是恶狠狠地骂周都司:“蠢虫就是蠢虫,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随即将这钱钞夺过来,迅速分为两笔,自己收了一份,另一份还给邓健,尚觉得不解恨,又骂道:“国家养士,若都是这种货色,还谈什么长治久安,说什么中兴?圣人教化了这么多年,总有这种冥顽不灵的东西祸害国家,每每念及此处,便令我肝肠寸断,泣血涟如。”
骂完了,精神得到了升华,真金白银到了手里,便结了帐,高高兴兴地和邓健一道回家,邓健自然是乏了,自顾自去歇息,徐谦则回到自己房里,却觉得精神有些亢奋,心里不免想,这一次之后,宫里会是什么反应?若是自己中了举,是不是该进京?老爷子现在在锦衣卫做武官,想必自己能跟着他吃香喝辣罢,但愿他不要给自己找个后娘才好。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徐谦觉得自己久久不能平静,又不由想到乡试,只要中了举,那半只脚已经算是踏入官场了,有时候若是时运来了,举人做官的也不是没有,虽然出来时品级较低,自然不是进士可比,可好歹也是官,便是到县里做个主簿,那至少也算是九品官身,在县里属于了不起的人物,自己要不要伺机钻营个官身来?
可是随即,他又打消念头,主簿都是苦逼,他是见识过钱塘县政治生态环境的,有县令这种一把手决断乾坤的环境下,还不如好好读书,等中了进士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心中便不由心血澎湃,立即拿了书,好好地温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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