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有有个人忍不住了。
叫价的是个佛朗机商贾,这佛朗机商贾年纪很轻,红发碧眼,带着几分笃定的意味,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站在他身边,是个白发佛朗机人,偶尔凑在他身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徐谦看到这厮颇有几分贵气,想来定是个跑来淘金的西班牙或者葡萄牙贵族。
邓健倒是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低声介绍的道:“此人汉名叫刘达,据闻身世不简单,吕宋总督和他关系匪浅,似是近亲,此人在北台湾,一直做中转贸易。”
中转贸易就是二道贩子,徐谦最恨二道贩子,因为徐某人自己就是二道贩子,所谓同行是冤家,他眯起眼,低声问道:“北台湾,怎么,西班牙人已经到了北台湾?”
邓健道:“他们设了几个据点,倒也不足为患,主要是西佛朗机和匍佛朗机两国竞争,一个在蚝镜(澳门),西佛朗机也不落人后,在北台湾盘踞,这西佛朗机人说什么大船搁浅,便开始登岸建立堡垒和据点,不过倒也不敢滋事,拿了不少银子购置了土地,福建巡抚也就没有理会他们。”
徐谦点点头,没有再做声。
那汉名刘达的年轻贵族报价是两万两银子,露出几分踌躇满志和志在必得之色。
徐谦脸上,露出露出冷笑,这个家伙,一次性从底价抬升三千两纹银,这分明是故意显露自己财大气粗,好让对手知难而退。
而接下来,一个倭人正色道:“三万!”
三万!厅里的所有人一阵哗然。
徐谦看向这倭人,倭人肤色古铜,脸上有一道猩红伤疤,浑身上下,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意味。
邓健解释道:“此人叫村正友,江户的大商贾,财力雄厚,据说和倭国大名大友义鉴有关。”
谁知这村正友刚刚叫了价,又一个倭人冷冷一笑,道:“五万!”
这倭人似乎和村正友很不对付,摆明着是要压村正友一头。
邓健兴奋了,他虎躯一震,兴匆匆的道:“出手了,出手了,徐兄弟,这个倭人叫武田信雄,乃倭国武田氏大名的人,武田氏和大友氏一向不对付,他们抬起杠来,可是没玩没了。”邓健说罢,还意犹未尽的提醒道:“武田家前几年,又发现了一座银矿,据说储量惊人。”
村正友似乎对武田信雄的叫价很是不悦,立即报出了六万的价格。
他这一报,武田信雄果然和他卯上了,大喝一声:“七万!”
徐谦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由叹道:“倭国友人果然财大气粗,佩服,佩服,以后要多多招徕一些倭国友人,要极尽殷情款待。”
邓健点点头:“这是当然,当然,倭国盛产金银,唯独物资贫乏,得天独厚啊。”得天独厚换个说法就是,想要再找这样的冤大头,已经很难了。
价钱一直都在增长,直到那武田信雄将价格叫到了十二万,终于,所有人都不再吱声了。
不吱声的理由很简单,价格接近暴涨了十倍,而现在只是第一批货的拍卖,现在只是看看风向,没有必要一次性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汪直显得兴致很好,叫人将那红竹签送到了武田信雄手上,待会让他带银子提货。
这武田信雄露出踌躇满志的笑容,也并不肯走。
邓健压低声音在徐谦耳边道:“等着看好戏吧,这个武田信雄定会帮咱们抬高价钱。”
徐谦不由轻声道:“这又是为何?”
邓健道:“徐兄弟想想看,一共是十批丝绸,武田信雄会轻易让别人买到丝绸吗?假若他的价钱比别人拿到要高,还如何在倭国垄断丝绸贸易?”
徐谦一听,顿时明白了,丝绸在倭国深受商贾和大名的喜好,还有倭国皇室和幕府,对丝绸的需求更是旺盛,这武田信雄拿了一批货,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垄断吗?因此,若有其他倭国商贾竞价,他一定会抬杠,抬杠的目的,就是绝不能让第二个倭国商人轻易拿到丝绸,否则到了倭国,你手里一大批货,我手里也是一大批货,最后非要跳楼大甩卖不可。所以,武田信雄还会继续竞价,只是竞价的目的,是不断的抬高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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