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垂到腰上,许久也没有抬起来。老龙王爱女心切,令人动容,但是他说的天君抬举我的话,听在我耳里却分外不舒服。没有失忆前的我与天君到底是何关系,为什么由老龙王形容来是如此暧·昧?且老龙王也是道听途说,天庭之事竟散播得如此遥远,人言可畏,我算见识了。
我闷闷不乐道:“龙王远道而来,想是累了,天君自有天君的主张,岂会受他人影响?天君一旦圣裁,必是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全的,龙王不必担心。”我说着径自离开,胸口像梗了个东西,分外不舒服。
空荡荡的宴会厅内,几个仙娥正欲收拾推杯换盏之后的杯盘狼藉,天君孤零零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挥了挥手,声音低沉地道:“先退下吧!朕想清净一会儿。”
仙娥们在门口遇见我正要行礼,我用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她们悄悄退下,自己一个人蹑手蹑脚走进宴会厅。从大门口望向宝座上的天君,他手肘支在龙椅扶手上,手指轻点着额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全身散发出来的烦闷与忧愁。我一步步走向天君,心里有个拳头在一拳一拳捶着我的心脏,发出隐隐的疼来。高高在上如天君大人,竟也烦恼丝三千。那一身龙纹祥瑞的黄袍不是无所不能,是桎梏,是烦忧,是有所不能。他高高在上,于是高处不胜寒。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是如此孤独寥落,让人恻然。
我再轻手轻脚,天君还是听到了响动。他没有抬头,只是愁闷道:“真不是说稍后再收拾吗?朕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那绛珠告退。”我故意报上大名,明知他一听是我,肯定会留下我来。
天君果真抬起头,喜出望外道:“绛珠怎么是你?”
“绛珠来不得吗?”我浅笑盈盈。
“不是不是,朕只是以为你正和颖梨一处玩耍呢!”天君忙招呼我过去。
宴会厅里并无旁人,我便也不避讳,径自走上台阶,去到天君跟前。天君挪了挪身子,腾出宝座旁边一个空位,道:“一起坐吧!”
“这我可不敢。”
天君觉着我矫情,我忙解释道:“我是真不敢,普天之下普天之下上,都没有谁敢和天君平起平坐啊!这是怎样大逆不道的罪过?”
天君面上欢喜的神色急速退去,黯然道:“那为什么还有成千上万妖魔树旗造反?”
我一凛,知自己说错话,忙向天君跟前一跪:“绛珠口无遮拦,请天君责罚。”
“罢了,起来,罚你与朕平起平坐。”天君“噗嗤”一笑。君颜一笑,整个宴会厅仿佛都洒满阳光,我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天君拉起我的手,让我坐到他身边去,只听他喃喃道:“整个天庭,也只有在你面前,朕还能开心一笑。”
一句话说得人心酸。
“大家都是敬爱天君的。”我软言宽慰。
“是敬畏,不是敬爱,敬畏之心一旦变心便如魔王,公然谋逆。”
“魔王大逆不道,是他自寻死路,想我天庭仁神志士众多,天君不必过分担忧。”
天君摇头道:“魔王腰广十围,身高三丈,通天本领不好对付。此番他又纠结了妖魔两界,气势汹汹,天庭不是不能与他抗衡,只是一旦打战,受苦的是天下苍生。”
原来如此,我心里豁然开朗。天君是想把与魔王的战斗损失降低到最小,他到底是个好天君。“天君请来龙族降魔,有何用意?”我困惑。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消灭魔王,其他妖魔便成乌合之众,这场谋逆之战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偌大天庭怎会找不出一个对付魔王的神仙?想杨戬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对付魔王必须用到一味水火。”
“水火?”我更加云里雾里了。
“不错,”天君道,“只有这味水火方能将魔王彻底烧死,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那样也就让三界永绝后患。”
“水火在哪里?正义与邪恶之战,有谁会不支持的吗?天君只需一道诏书,任是谁都会奉上水火的。”我把事情想得好简单。
天君叹气道:“此水火火种握在东海龙王敖广手中……”说完,便是长久的缄默。
原来如此,四海龙王中,南海龙王敖钦、北海龙王敖顺、西海龙王敖闰都是怕火的,只有东海龙王敖广手中握着一味水火火种。五形之中水是克火的,而敖广所握之水火却能克服火的弱点,雨水不侵。也只有这味水火是攻克魔王的独门法器。
天君同我说完水火的功能,我便了解敖广哪里来的底气与天君谈条件。
“让敖广贡献出水火,并不难,难的是让杨戬娶颖梨。”天君一脸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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