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里,大理寺卿重新站出来,道:“陛下,微臣以为,郝风楼既然愿意伏法,为安众心,依律,当以谋反论处,微臣以为……”
刑部尚书郑赐却是笑了,道:“谋反,谋的是谁的反,于大人掌大理寺,说出如此的话来,未免不妥吧。分明这是伤人的刑案,何来谋反一说,既是要按大明律来处断,罢其官职,流配三千里即可,何必非要论以谋反,祸及他的家人?”
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突然冒出来:“此言差矣,郑大人的话,下官不敢苟同,当今陛下恢复祖制,又涉及到了宗室,依我看,不适合用大明律,而该用大诰来秉公处置才好。”
这些朝廷的官员,一个个都是老油子,为着各自的目的,单单围绕一个量刑的问题就可以争得不可开交。
先是争刑律,到了现在又开始争到了大明律和大诰上头了,大家之所以争,正因为这里头有个极为重要的关键。大明律的刑法比较正常,沿袭的宋律和元律,可是大诰不一样,大诰是太祖他老人家的‘量刑标准’,而在太祖时期,贪墨几两银子就要剥皮充草,可以想象,如郝风楼这般的‘重罪’,不杀他家满门,那就不是太祖的风格了。
所以围绕大明律或是大诰来相互争论,极为必要。
三法司的几个主官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各执一词,火气都是不小。
朱棣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他讨厌争论,喜欢乾坤独断,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要达到目的,就必须接受他们的争论,火候差不多之后,再假作兼听了各方意见的样子,做出决断,这个样子,他一定要做。
对郝风楼,他心里抱着一丝同情,可是他明白,郝风楼自己承认罪责的那一刻,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的问题了,朱棣眼下的底线是让郝风楼活命,至于其他的事都可以以后再说。
只是他一抬眼,却见三宝太监进殿,站在殿的角落,有些心急火燎的朝自己使眼色。
朱棣脸色一沉,三宝太监很是稳重,平时绝不会在廷议御审时如此冒失的,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朱棣朝三宝太监努努嘴。三宝太监见状,便小心翼翼地绕过群臣上了金殿,站在朱棣身边低声道:“陛下,出事了。”
朱棣皱眉,抚着御案,故作平静地轻声道:“何事?”
一份急奏递到了朱棣的手里,朱棣展开,脸色更加阴沉。
臣锦衣卫同知吴辉奏曰:巳时一刻,泰宁卫千户巴图率官兵一百九十四人冲至东华门左近,袭击东华门锦衣卫百户所,副千户以降三十余人重伤,不治者三人……
这封奏报很是简短,可是在朱棣的眼眸之中却掠过了一丝滔天的怒火。
下头的争辩还在继续进行,如火如荼,虽然群臣发现了一些蹊跷,可是陛下不制止,谁也不敢表露出什么异样。
而朱棣早没了听这些人呱噪的心思,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一张简短的奏报上,他手指抠着御案的案面,恨不得直接从上头抠出一个洞来。
天子脚下,官军居然私斗,而且打得如此惨烈,以至于连锦衣卫千户都重伤的地步,锦衣卫亲军就是天子亲军,对天子亲军都敢如此,这些人狂妄到了什么地步?
假若只是如此,朱棣还不至于如此动怒,更为关键的是泰宁卫的身份。
泰宁卫乃是朵颜三卫之一,朵颜三卫乃是蒙古人编练而成,这些人依附大明之后负责为大明朝卫戍北方边镇,此后,归宁王朱权调遣。
朱棣当时靖难起兵,之所以挟持朱权靖难,并不是需要朱权这个宁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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