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嘱托,想不知何日,此生是否还有可能,再和他会面。
这个时候,他没在那埋葬了他少年时代的旧地守着群山和魂灵,竟出现在了这里?
正当王泥鳅震惊之时,见那道正在水中控制着木箱的身影仿佛回过头,朝自己招了招手。
确定无疑了!
龙王来了!他的结义长兄!大当家!他终于回来了!
刹那间,王泥鳅热血激荡,胸中的那口气几乎再次失控。他极力定下神,潜凫靠近助他,很快,稳住了那口危险的箱体。
王泥鳅这才睁大眼睛,望向郑龙王,见他近在咫尺,朝自己微微颔首,随即做了个手势。
他明白了,龙王让他耐心等待,等时机到来,再次行动。
王泥鳅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了主心骨。
一个能将水下的一切悉数掌控在手的人。
一位坐镇着古老王国的王。
他回来了。
所有的压力,也全都消失了。
他当然知道,人在水下,情绪激动是大忌,按下心中的兴奋之情,回复明白。
炮艇渐渐远去。抓住机会迅速换气之后,再次龟息闭气,静静停在水中。
炮艇在江心来回又游弋了几趟,终于再次停下。两人合力推着木箱靠近,再次潜到船尾底下,熟练地配合,顺利将断了的绳索接回在了仍留在舵柄上的挂钩上。
王泥鳅随即转头望向郑龙王,想让他离开,却见他已抓住引索,迅速缠了几圈,牢牢地缠在了他的手腕之上,随即冲着自己勾了下拇指,指了指远处。
他在让自己离开。
王泥鳅怎肯。伸手去夺那根已缠上他手腕的引索。郑龙王在水中一个腾挪,人便漂了出去,身形利落,宛如有股看不见到底力量在托着他悬空。
王泥鳅夺了个空,正要再追,却见他已踏水停稳身形,朝自己再作手语。
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你的本事比我好吗?
有必成的把握吗?
离开,这是命令。
头顶水光模模糊糊,混沌的江水正不停地冲刷着他的双眼,酸而疼。他看不清楚郑龙王的面容,却能感觉的到他神色肃穆,如一尊漂立水中将一切悉数掌控手中的神o,凛然而巨大,完全不容半分的反抗和质疑。
王泥鳅定住了。
他依然想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在对面那个熟悉的人的威逼之下,他竟无法反抗。就在他愣怔的时候,又一股暗流冲了过来,他被冲得在水中翻了个跟头,正当他极力稳住身形之时,身后突然又多了一股极大的力道,仿佛有人重重推了他一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随暗流晃荡着飞漂了出去,等他终于能够再次自控,转头,眼前只剩下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影了,他极大睁大酸痛得几乎就要流泪的眼,眨了一下,再次睁开,眼前已变成混沌,什么都看不见了。
江口的那头,苏雪至和水会的人已经苦苦等了超过半个小时了。不见他们回来,无论是王泥鳅还是他的两名手下,也不见远处那条炮艇有异动。它依然是老样子,时而在江心移动,时而停下,炫耀着它的威武。正当她焦心如焚坐立不安,几名水会帮众商议要下水过去探查情况之时,忽然,她的耳中传入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炸之声。
这声音如开金裂石,余音若雷,在江口两岸的对峙山峰之间嗡嗡回荡,震得所有人都是一阵气血沸腾。
苏雪至猛地看去,见对面远处那条炮艇的尾部掀起了一排几丈高的巨大白浪,浪墙砸下来,将正在炮艇尾部的一个人卷下了水,瞬间吞没。
王泥鳅下水去炸炮艇之事,那些一同被困在这里的船家并不知晓。已经三天了,对面那条炮艇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众人早就怨声载道,不知何时是头,突然发现如此大变,顿时兴奋了起来,呼朋唤伴,翘首观望,议论纷纷,眼见那炮艇被浪涛给冲得开始在江心胡乱打转,仿佛喝醉了酒,再不复之前的威风,且不止如此,渐渐地,船尾下沉,而船头大有翘起之势,原来竟是船身也被刚才那一下不知因何而来的爆炸给炸坏了,后头进水,就要沉下去了,又见艇上的人开始张皇奔跑,大声呼号,风吹来,入耳之声竟隐隐仿是日人鸟语,这下众人愈发激愤了,大声痛骂东洋杂种狗碎,吵嚷之时,那炮艇越沉越快,最后在江面挣扎了一下,彻底地消失不见。
“日本人沉船了!走了!可以走了!”
江口处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似的欢呼之声,不知哪条船上,竟还带着爆竹,没片刻,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人人喜笑颜开,已被堵了三天的众人纷纷争相掉头,沿江岸奔回到自己的船上,数百密密麻麻停泊着的船只开始动弹了,很快,前头的船争先朝江口顺流而下,当来到那条炮艇沉没的江心附近时,发现还有几人仿佛会水,竟坚持着仍未被江涛吞没,见船来了,本能求生,口中嘶声力竭地喊着“他斯开台“――众人不知这是在喊救命,只幸灾乐祸地指着那几颗在江涛里上下浮动着的人头笑。一个船夫冲着奋力游来的日人狠狠地呸了一声:“他死开抬?我看是你妈死了抬!你爹死了抬!你全家死了,一起抬!”近旁另个船夫的同伴便在三天前那条被炸烂的船里,人早不知所踪了,恨得牙痒,红着眼,举起手中的船桨,对着一个已经游来伸手要攀上船舷的日人的头狠狠地拍了下去,那日人惨叫一声,脑瓜开瓢,红的白的溅了出来,眼睛一翻,人往后仰去,就被一个打来的江浪吞没,不见了顶,只江面变成了一簇脏红的颜色。船夫这才放声大哭,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船底,流着眼泪,用力地砰砰叩头,也不知是在拜天,拜地,还是拜水上人自古以来便奉谢着的水中龙王。
堵了三天的船只纷纷顺水而下,渐渐地,拥塞而嘈杂的江口变得疏通。苏雪至和水会的人却依然等不到王泥鳅他们回来,众人沿着江岸喊名字,水性好的,纷纷跳下了水,正到处找着,有人兴奋地高声喊了起来:“夫人!三当家上来了!三当家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