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爹娘这样责罚五郎,我也没给五郎求情,英娘心里觉得不满吧。”姚舜英哪敢承认,自然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否认。
姚承恩看了看姚舜英也不点破,淡然道:“祖父之所以没阻止老二两口子责罚五郎,是想让你们记着,带孩子来不得半点疏忽大意。五郎去屋里找鞋子就不该将菊娘一个人放在院子里,好在她今日没被啄到眼睛,不然岂不是害她一辈子。有时候我们的一个小过失,可能令我们悔恨终生。”
柴房内姚承恩语重心长,两个孙辈听得羞愧不已。半晌,只听得姚承恩喃喃道:“当年我们英娘,也是那么白白胖胖的,可惜被弄丢了……”“英娘?”“弄丢了?”姚舜英和李兴业同时惊讶地问。
姚承恩叹了口气:“老大并不是祖父祖母的头一个孩子,我们的头一个孩子是个女娃子,名唤李大英,可惜没到两岁就丢了。那时候正逢启水暴涨,许多镇子都被淹了,县城也岌岌可危,各个庄子的壮年男丁都被抽去防洪保堤。
我因为水性不错,被派到了水情最危急的地段。结果堤坝垮了被冲到下游好远才被人拉上岸。偏偏李家庄有人看到我落入湍急的洪水里,只当我遇难回不来了,将此事告诉了你们祖母。
你们祖母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硬是不顾你们曾祖父母的劝告,执意去县城寻我。她这一去两天没回家,然后李清早两口子说吴家堡有人看到有个像你们祖母的女人在启汶城掉入了洪水中。
你们曾祖母一着急,便背着英娘去吴家堡打听。她因为内急,将背着英娘的背篓放在人家屋檐下,自己去了茅厕。没想到等她解好手出来一看,熟睡的英娘和背篓都不见了踪影。”
姚承恩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稍后接着说道:“我们找了整整一年一点收获也没有,你们曾祖母因为内疚变得疯疯癫癫,成日里念叨着怎么就不把英娘放在自己跟前,怎么带孩子这么不小心之类的话。然后有一天她一个人走到溪边,跌到深潭里淹死了。
虽然后来我们有了四个孩儿,但我们一直忘不了英娘。这事儿成了一根扎在我和你们祖母心头的恶刺,一碰就钻心地疼。”
姚舜英听完惊呆了,想不到这个家庭还有这样的伤痛往事。再看李兴业,也是一脸震惊,显然他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
“你们知道为什么咱家和李清早他们家一直不和吗?除了起初的恩怨,这是一个最大的原因。因为我们事后打听了,吴家堡根本就没人说什么看到模样像你祖母的人在县城落水,那分明是李清早两口子不怀好意地造谣。后来咱们家日子越过越红火,庄子里起初为难过我的人家开始慢慢地讨好起我们家的人。祖父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对于别人我都能原谅,唯独李清早两口子,我和你祖母连和他们多说两句话都觉得对不住你们曾祖母和小英娘。”
姚舜英想,两家中间隔了两条人命,恩怨本来就难以消除。然后双方这么多年的摩擦争斗,怨愤越来越深,可不就成了今日的仇敌状态。
姚承恩说完这一番话,沉默了下来,两个孙辈也不说话,因为这惨痛的往事,大家都静默了。过了一会,姚舜英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么多年,咱家里就都没听到有关小英,呃,英娘姑姑的消息?”
姚承恩叹了口气:“当时那屋檐下根本没人,我们问了许多人,都说没看到有人背着孩子走过那附近。可怜我们英娘,就这样丢了。虽然我和你祖母后来有了四个孩子,可对于小英娘我们却怎么也忘不了。有时候做梦都梦到她当初白白胖胖的样子。她要是活着,这时候孩子应该都成家了。嗨,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姚舜英眼尖地发现祖父的眼角有晶芒闪过,也许老人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说完话背着手走出了柴房。姚舜英看到祖父高大挺直的背影竟然有点微驼,看上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萧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