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舜英努力遮掩,奈何吴氏自己不争气,李大椽进屋的时候,她正举着一卷包着瓮菜的锅巴嘎嘣嘎嘣嚼得香。李大椽看到她右手蒲扇左手锅巴,一副富家少奶奶的派头,再想到自己马上便要满六十岁的老娘此刻在田里挥汗如雨,身子弯成了一张弓不要命地割着稻子,那气血蹭蹭蹭顷刻间便冲上了头顶。
他当即将担子飞快放下,咬牙骂道:“你个禽兽不如的死婆娘,我叫你吃!”边骂边扬起巴掌呼地一下便扫了过去,“啪”地一声正正打在吴氏左脸上。吴氏骤然挨打,起初愣了片刻,接着便朝李大椽扑过去,手上不要命地抓挠。
李大椽这次愤怒到了极点,吴氏与他无论身高还是力气都相差太远,根本连身都没靠近李大椽便被狠踹了一脚。李大椽还不罢休,跟着又想补上几脚。好在李兴本及时赶了过来,死死拖住李大椽。
吴氏飞快地爬起,尖叫着去扑李大椽。李大椽死死盯着吴氏,只等着她一靠近便踢一脚狠的,这样只会偷懒的婆娘干脆踢残她让她躺在床上偷懒一辈子吧。
菊娘早吓得哇哇大哭,姚舜英背篓都没顾得放下便急急奔了回来,正巧看到了李大椽目光中露出的凶光,而吴氏兀自不觉,嚎啕着欲扑过去。凭着自己的小身板绝对拦不住吴氏,于是飞快地在菊娘屁股上死命捏了一把,菊娘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吴氏听到自己的命根子女儿尖利的哭声,立刻扑过来一把抱住女儿,柔声哄起来。
姚舜英松了一口气,以眼神示意李兴本趁机将李大椽拖出堂屋。不料李大椽看到姚舜英背着那一背篓衣服,再看到院中晾晒的衣服,一下便猜到姚舜英是挑不动一担子衣服不得已分两此洗,刚降下去一点的火气又涌了上来,甚至比前一次更甚,指着吴氏嘶吼道:“好你个黑心肝的臭婆娘,我侄女这么小的孩子你竟然忍心让她去洗那么多的衣服。你对上不孝对下不慈,老子要休了你!”
面对暴吼着似乎要生吃了自己的丈夫,吴氏内心虽然有点害怕嘴上却不服输,冷笑道:“你个怂包,肯定是去城里划船遇上了那骚婆娘,一门心思地想着她,回家对我娘俩不理不睬地。怎么,想休了我给那*腾地方?可惜人家是有男人的,你别做梦了?”
“我打死你个臭婆娘,老子叫你乱说!”“三叔,三叔,您消消气!”李兴本不要命地抱住飞踢着腿的李大椽,嘴里苦苦哀求着。姚舜英急得一边顿脚一边对吴氏道:“三婶我的好三婶,您看今日大哥二哥未过门的媳妇都来咱家帮忙了,侄女求您别说了好不好,您和三叔在这节骨眼上打架,她们两个会怎么看咱们家咱们家的人!”
“英娘你别跟这蠢猪说这些,她能想到这些就做不出偷懒的事了。六十岁的婆婆顶着毒日头在田间割禾,二十几岁的她在家里歇凉挺尸!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是禽兽!”李大椽气咻咻地嘶吼着。
吴氏尖声叫道:“我是禽兽,那你是什么?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你更是禽兽!”“我怎么不闻不问了,菊娘在这个家里谁不疼她,她是挨了打受了骂还是缺了衣少了穿。你生的女儿知道金贵宝贝着,我老家大嫂生的女儿便不宝贝了?英娘那么小,你竟然能忍心让她做这么多事!你个黑心烂肝的贼婆娘,你怎么不去死!”
“你……”“三叔,求您别骂了好不好,侄儿求您了!”“三婶,您别还嘴了行不,我三叔在气头上,您还火上浇油!”李兴本和姚舜英两个人都急得只差没哭起来,可是这两口子就是不相让,最后还是菊娘哭得差点没断气,吴氏才抱着女儿回房了。
姚舜英无奈地摇了摇头,背着衣服去溪水边去了。她火速洗好之后,便背着背篓急急往回赶,吴氏挨了打,自己就别指望她能去翻谷子了。一背篓打湿的衣服很重,姚舜英好不容易爬到溪坎上的高石上便受不住了,只好坐在那块大石上歇气。
那大石临空高悬,下头正好对着溪里一块巨岩。因为双抢插秧引水灌溉,上流塞堰坝下流水干枯,那巨岩露出了水面。人坐在那里要特别小心自己跌下去,一旦跌下去拍在那巨岩上,肯定脑浆迸裂横死当场。姚舜英因为有了上次坠崖的经历,此刻坐在这里更是百般小心。
“哟,这不是英娘吗?怎么,洗衣服啊。”姚舜英抬头一看,却是李兴珠的娘小王氏挑着一担子衣服笑吟吟地过来了。“这鬼天气热死了,哎,我也歇歇气儿。”小王氏边说边擦汗,一屁股坐在了姚舜英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