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应该如何去写。
此时,香柱已经烧了三分之一,有些考生纷纷动手写了起来,打着草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香柱已经烧了一半,仿佛眨眼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现在正是巳初,李图还是静静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手的迹象。
一支香柱燃完后,李图终于拿起了毛笔。
“礼,体也;言得事之体也……”
“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
……
“不学礼,无以立。”
李图笔下的每个字都写得极认真,一笔一划间都不敢生出半点的怠慢之心,而且他的动作也如常人般,没有丝毫不自然之处。
这数年来,在老仆的帮助下李图朝晚苦练,写出的字体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差。
字体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弘,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
一篇千余言的文章一笔一划写下来,李图差不多用了半时辰。
当离考试还有两刻钟就要结束的时候,子组的助考走到了李图的身前,沉声道:“你的眼睛看不见?”
李图的身子猛然一震,蓦然间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惶恐,身子竟然微微颤动起来。
助考看到少年没有回答,再次出声道:“请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的脸色刹那间惨白,手指不断地颤动。
“该来的,总会来啊!或许是我太过希望了。”
助考看着脸色刹那间惨白的少年,就已经十分肯定对方是个瞎子,只是他想不到竟然会有瞎子如此胆大妄为想去蒙骗学府,在众多考生及考官的眼底下赤裸裸地混入了考场,而且还参加了入学考试。传出去,这绝对是一个笑话,贻笑大方,成为王朝其他诸郡嘲笑学府的笑柄。
李图心中的惶恐变成了痛苦、无奈以及无言的苦涩,被学府发现后,反而放开了之前那种小心翼翼总是怕着被学府发现而焦虑不安的心态,颤动的双手努力地撑了撑桌站起来,脸色惨白,咧了咧嘴,艰难地道:“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的心能够看得见。”
少年的周围立即掀起了狂风暴雨,震惊了所有人。
“什么,他竟然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参加了学府的入学考试,不是吧?”
“我不是在做梦吧,瞎子也能读书?”
……
此时,广场上立即轰动起来,如同瘟疫般疯狂地向四周扩散,几乎在瞬间传遍了整个广场,纷纷投来了或惊异,或愕然,或是震惊,或疑惑的目光。
“他真不会是个瞎子吧?”
“瞎子读书,这还真难以想象啊。”
“你见过瞎子读书么?”
“瞎子读书?不会是个傻子吧。”
“这个瞎子想读书想疯了,竟然跑到了学府中来。”
“学府怎么可能会收一个瞎子?”
“他是怎样弄到推荐信的,不会是重金买来的吧?我听说有些地方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图的身子在轻微地颤动,脸色越加之惨白起来。
助考看了看脸色惨白而且痛苦不堪的少年,心中或许是有些不忍,道:“你走吧,或许此事学府不会去追究。”
“真的不能给个机会么?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李图努力地抬了抬头,艰难地道。
那双眸子很黑,很亮,十分清明,却是没有焦点。
年轻的助考摇了摇头道:“即使你现在有些天赋,在某一方面能够比得上一些学子,但你的眼睛看不见,就严重限制了读写看能力,根本就无法像普通人那样读、写、看、阅、察、练等,做什么都困难重重,而且事倍功半。短时间内,或许凭着你的天赋可以追得上其他的学子,但时间一长下来,你的天赋也会失去优势,根本就无法追得上其他人,最终只能泯灭于众人之中。一个学子,如果连最基本的读写看都做不到,如何谈读书?”
助考看着脸色更加惨白更痛苦的少年,沉默数息,道:“你,还是走吧。”
李图的身子不断地颤抖,惨白的脸色看起来痛苦无比,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最终却是这样啊,此何人哉?”
李图慢慢地离开了座位,对着讲台微微一礼,然后艰难地转身离开,身影狼狈不堪。
“自从失明这五六年来,不论是热暑还是严寒,刮风还是下雨,我李图朝晚勤学苦读,不敢生出一丝懒惰之心,不敢生出一丝怠慢之心。为了进入学院求学,与老仆不畏山水险阻舟车之苦,爬涉千里,走访三十一间学院,结果却是得到别人的侮辱。”
“最后,我把目标放在全郡最好的学府上,因为它的校训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总是幻想着,或许学府不会因为我双目失明而拒绝我入学,因此,我卖田卖地就连祖屋也卖了,散尽了家财得到了一封推荐信,可是到头来的结果都是一样啊。”
“我要自强不息,却天不予我机会;我欲厚德载物,却人不授我学识。”
“这,罢了。时也,命也!”
少年口中轻喃,狼狈地离开,身影无比的孤寂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