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人就是匈奴人,跟深目高鼻的胡人挨不上关系,这样的人不用自己真是秀逗了。
由于城内还在戒严整理,所以到了午饭时众人都策马往城外营寨走去。
看到车胤和笮朴有话跟自己说,曾华故意落在后面。不一会三人就远远地落在众人后面了。
“大人,孙刘三人都是虎狼之士,用之可以,防之更甚。”车胤首先低声说道。
“还是武子厚道,有话就直说。而素常恐怕是早就开始盘算调几个侦骑处的人去监视这四人了。”曾华低笑道。
笮朴闻言也笑了:“还是大人知我,不过大人既然敢用,自然有办法降住他们。”
“我们据得关中,辖地将从益州南蛮之地北进至北夷之处,可是地盘越大风险也越大,自然要战战兢兢,小心谨慎。武子担心的是。”
听到曾华这样说,车胤的脸色轻松了一些。
“我等今后的首要任务是安抚雍、秦、益、梁四州,抗拒北、东两个方向的来敌。所以我们要西联凉州张家,北复北地朔方,东拒伪赵,如此而来我们不但家业大了,要做的事情也更多了,就需要更多的人才。不管是降将投者,我们都要一视同仁,量才度用。”曾华说到这里,话头一转,“武子放心了,不管怎么用我都牢牢地抓住兵权。”
听到这里车胤点点头道:“我知道大人智睿谋远,早在梁州就开始定下兵制和政制,就是防止有野心的人有擅权作乱的机会。开始我还不清楚大人的深意,越到现在我就越明白了。厢军、折冲府兵分立,平时各自日常操练屯驻,战时再收拢汇编,军令调度皆由将军府出,都是为了各将领拥重兵擅权。”
听到这里曾华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就是一个拥重兵擅权的典型,却要制定重重制度来防止属下人拥兵擅权,的确有点讽刺。
曾华连忙挑开话题:“武子,给建康的捷报写好了吗?”
“写好了,刚不久已经让人加急报送朝廷去了。”车胤意气风发地说道,他的一篇告关中百姓书已经震动关中,而且这种震动正向中原和江东震去,他的大名一定会随着这篇檄文传遍大江南北,真正的名震天下。
所以昨晚收到杨宿进据长安的战报后,车胤马上就嚷嚷着写捷报以报朝廷君父。他可不会放过又一次名动天下的机会,又是妙笔生花把捷报写得花团锦簇。
“你说朝野接到关中大捷的上表会怎样?”曾华笑着问道。
“恐怕又是一场震惊吧!刚收到出兵关中的上表就接到大捷的战报,恐怕朝野上下……”车胤觉得不知道去形容,于是顿了下来。
想着那些名士大佬在自己的捷报中又一次目瞪口呆,曾华不由地有些得意了:“那些名士大佬们真是空负盛名,以为打仗跟吟诗做画一样。听说北赵石虎死了,就急冲冲地出兵,生怕占不到便宜。我朝地处江南,本来就缺少战马,多是步军。什么准备都没做就出兵兖、徐,在平原上跟赵军骑兵对打,这不是拿军士们去送死吗?”说到后面曾华变得有点气愤了。
说到赵军骑兵,曾华想起自己的骑兵了。“姜楠、姚劲他们到了没有?”
“回大人,他们到了,已经绕过长安驻扎在东边的会昌。”笮朴答道。
曾华舒了一口气,这帮兔崽子终于按时到了,免得自己真的动军法。
又过了一夜,待两厢步军和四千折冲府兵尽数占据长安后,曾华命车胤以镇北将军长史行京兆尹事,进驻长安,开始正式接管“政权”。而自己不入长安,再领三厢步军、左右护军营,十四厢飞羽骑军,继续向东追击,直至潼关。
话说石苞一路狂奔,在曾华顺利到达长安的时候也顺利到达了新丰城,但是却在那里遇上了援军,车骑将军王朗率领的精骑两万。
第一眼看到石苞,王朗有点不敢相信这狼狈之人就是先帝石虎诸子最温文尔雅的乐平王爷。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王朗连忙扶住翻身下马走起路来有点摇晃的石苞。
“王大人,梁州晋军北伐,长安已经失陷了。”旁边跟着下马的左咯替石苞答道。
“什么?!”王朗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长安虎踞关中,是天下有数的雄城,而石苞手里也有精兵数万,怎么说败就败了,连长安都被攻陷了。自己领命出兵的时候只是听说关中暴民乱贼四起,过弘农郡的时候读到了梁州晋军的檄文。自己当时还在笑,文章是篇好文章,只是这晋人是出了名的软脚虾,只怕又是嘴巴上叫得凶而已,到头来还是出来损兵折将灰溜溜地回军。王朗根本不把这梁州晋军北伐的事当一回事,他只想着如何完成“陛下”的密令。
王朗心里顿时转了无数个念头,突然看到麻秋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心里一动,连忙吩咐道:“来人,赶快迎王爷和几位大人回营地!”
当夜,王朗在自己大帐中设宴款待石苞、麻秋等人,他属下的将领石涂、石咎作陪。
石苞看上去心情不好,不用别人劝,这酒是一杯接着一杯,拼命地往嘴里灌,没一会就摇头晃脑,显现醉态了。
已经知道事由的王朗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石苞,谁要是把“积累”十来年的财富和数百名精心征集的美女丢得一干二净,谁都这德行。
“麻将军,多喝几杯,解解乏。”石苞不敢去劝,王朗只好来劝麻秋,而且王朗以前跟他的关系还不错。
麻秋感激地举起酒樽,看拉来这老王还是记得旧情,比旁边那两王八蛋强多了。你看那两个姓石的胡将,对自己竖鼻子瞪眼睛,极度鄙视自己这个败将。你们牛!有本事你们去打一打,看你们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于是,这场面一直非常冷清。
看到石苞醉得差不多了,石涂、石咎不由连连咳嗽。
王朗知道他们在催自己动手,一咬牙,站起身来掏出一卷布绢来,对石苞说道:“王爷,皇上有诏书给你。”
半清醒的石苞一愣,抬头问道:“有什么诏书?”
王朗展开布绢念道:“朕初继大宝,诚惶诚恐,恐负天德,故推重臣辅佐,以行正道。乐平王苞先帝器重,盛誉其才,镇守关右数年,德被万民,威施偏远,实为匡扶之重臣。特诏其归京行大司马职。“
听到最后,石苞终于明白了,原来石遵是打着劫自己回邺城的主意。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就算自己不去打邺城的主意,自己这位兄弟也会打他的主意。回去就回去吧,反正什么都没有,还是要去投奔邺城的。
石苞长叹一口气,长仰一口,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走了!走了就安心了。”
目送着五百禁军精骑护着石苞一家数十人绝尘东去,麻秋和王朗站在黑夜中默然许久。
“秋三,你说我们该不该西进?”王朗看到周围没有其它人,低声叫着麻秋的小名问道。
“西进有如入龙潭虎穴。”麻秋叹息着低声道。
“为何?”王朗一惊。
“五月中,数万西羌骑兵进入陇西诸郡,横冲直撞。”麻秋只说了半截话。
“你是说梁州晋军有数万羌骑?”王朗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骑兵是北赵对付晋军的王牌,现在晋军不但拥有数万骑兵,而且还是非常骁勇善战的西羌,这两相对比,谁占胜算就一眼看出来了。
“据说有五万骑,陇西到长安虽说有千里之遥,但是两月之久不要说骑马,就是骑驴子也该到了呀!”
王朗听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第二日,王朗借口奉石遵密诏,欲回镇河洛,以防荆襄桓温,遣司马杜洪代行车骑将军职,领着石涂、石咎并两万精骑继续西进,准备一举击溃梁州晋军,收复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