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奴才的,安守本分,听吩咐办事儿,心里再怎么觉着董氏不该至此,也绝不会在面上露出半分来。
于是他一回头,吩咐左右:“她两个是随珠姑姑早点了名要的,这会子就带到慈宁宫去吧。”
翡翠和玳瑁对视一眼,惊诧之余,更是鼻头一酸,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董善瑶看了不忍心,就又劝了两声:“宫里头没这个规矩,不兴掉眼泪,别哭了,跟着他们去吧,慈宁宫是个好去处,对你们只好不坏。”
她一面说,一面上前两三步,一伸手,揽了揽二人肩膀,将二人轻拥入怀,“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么一件事,”她压低了声,在二人耳边低语着,“再过些日子,风声过去了,太皇太后会安排你们两个出宫去。好丫头,出了宫就是海阔天空,想回府就回府去,不想回府,就自己安生过日子,我虽然被废了,可我那些贴身的东西,好在万岁垂怜,如今你们两个还能分一分,将来出宫,太皇太后也不会亏了你们。别再挂念我,快走吧。”
她说完便撒开了手,后退几步,别开脸去,再不敢看她二人。
黄炳见状,冲着身后的奴才摆摆手,示意他们带她两个往慈宁宫去。
翡翠和玳瑁哪里肯走,便横竖是挣扎着。
内府的奴才们当着董善瑶的面儿,又不敢真的上手去拽拉她们。
虽说董善瑶是废后了,可底下的奴才们素日里再怎么拜高踩低,也没人敢在这种时候,上去踩这位废后一脚。
黄炳一横眉:“二位姑娘可不要闹了,不然叫底下的奴才们上了手,可不怎么体面。”
董善瑶心头一凛,看向黄炳,冷然的乜了一眼。
黄炳抿紧唇角,就收了声。
翡翠和玳瑁终究还是被内府的奴才们带着往慈宁宫而去了,董善瑶的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去。
待她二人走后,她才复问黄炳:“万岁可说没说,我今日还需不需到乾清宫去拜礼?”
黄炳倒是不卑不亢的:“万岁爷吩咐了,直接往绥安堂安置去,不必再到乾清宫。”
董善瑶呵地冷笑了一声。
元邑到今日,都不敢见她,她竟都快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冷漠了。
她背着手,一昂下巴:“那就走吧。”
黄炳却并没有先动起来,反倒是看了她一眼,左右想了想,还是带上了敬称来:“您是个明白人,有个事儿,奴才得先与您说了。”
“黄总管说吧,我如今是庶人一个,你是内府的大总管,用不着这么着。”
黄炳却不接她这个话,仿佛一切都还是如以往一样的,只是说出的话,却不免叫董善瑶从头到脚的一阵发寒:“您是废后,万岁爷也交代了,绥安堂吃穿不缺,但是没有人在旁边儿服侍。甭说翡翠和玳瑁,就连寻常的小宫女儿,也是没法子给您安排的。”
“我早知道了。”董善瑶嗤笑一声,“黄总管不必为难,我如今是个什么处境,我自己心里有数,要是一个废后都还能够锦衣玉食的活着,才是叫人……”
呵,才是叫人心生疑窦,少不了动心思来探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