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径胡思乱想,杏树后转出一个人来,白袍红冠,晃眼间灵犀差点将他看成雪心亭,愣了一下,才发觉此人虽与雪心亭衣着一般模样,相貌也颇为相似,眉目却更为细长些。
“你是?”灵犀心里猜度他就是雪九,但没敢贸然喊出口。
雪兰河看着她笑了笑:“你是昨日进谷的小姑娘,雪五和我说过,说你很是可爱。”
灵犀一下子脸红了。往日在东海水府中,见着的人除了姐姐,就是聂仲聂季等人,要不就是婢女侍读,对她虽好,可只当她是个金贵孩子,无人会这般夸她。到了岸上,墨珑东里长等人嫌弃她都来不及,更谈不上夸她了。
“脸怎么红了?难道没人这样夸赞过你?”雪兰河又笑道。他往日与灵均交好,而今见到灵均的妹妹,她的相貌与灵均有甚多相似之处,叫人看了甚感亲切。
这人莫不是会读心术,灵犀脸更红了。
“我叫雪兰河,在家行九,你唤我雪九就行。”雪兰河凑近她,替她拨开肩头的花瓣,“你唤作灵犀,对不对?”
灵犀点头。
“我在谷里专管花草树木,你看到的这些杏树,还有秋海棠、万寿芙蓉……珍珠兰都是我在照料。”雪兰河用手指给她看,一一介绍给她听,“这株紫丁香活下来不容易,当初可耗费了我好些心思,好不容易才把它调理好了。对了,前几日还来了一株凌霄藤,也有点小毛病……”
“凌霄藤?!前几日来的?”
他所指的应该是莫姬吧!灵犀毕竟阅历尚浅,不懂得掩饰,心中所想一点不落的全都写在面上,尽数落入雪兰河眼底。
他大方问道:“你想不想去看看这株凌霄藤?就在雪五屋后。”
“可以吗?”
“走,我领你去。”
等墨珑自灶间出来时,只能远远地看见灵犀和雪兰河的背景,理所当然的,他将雪兰河认成了雪心亭,皱了皱眉头:“这丫头,见了雪心亭就晕了头。”
一片片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凌霄藤就攀爬在雪心亭木屋朝西的一面,静静地开着橙黄的小花。灵犀站着,看着,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能感觉它是莫姬,但又从未看过莫姬这般模样。
“她还能说话吗?”灵犀小心翼翼地问道。
雪兰河笑道:“在谷中,草木虽不可修人身,但也有法子和它们沟通。来,我教你。”
灵犀迟疑了一下:“是不是要用灵力?我、我……没有灵力。”
“用不着灵力。”雪兰河笑道,拉过她的手,让她用双掌合拢住一片叶子,“草木用叶片吸取天地精华,你想说的话,只要你足够专注,它一样能够感知到。”
“专注?”
“对。”
灵犀闭上双目,将注意力尽数放在掌心,她秉性单纯,心思简单,杂念比寻常人要少得多,很快就听见了莫姬的声音。“灵犀、灵犀……”她在唤自己的名字。
“莫姬,真的是你?”
“是我。”
叶子轻轻摆动着,灵犀从掌心中能感受到此时此刻的莫姬流露出安宁和平和,这是灵犀在之前莫姬身上从未感受过的。她轻轻松开手,生怕伤着那片纤细的叶子。原本灵犀有许多话想问她,可现下见她这般岁月静好,便不想打扰她现下的时光。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灵犀有点诧异,言语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小心表明与莫姬相识。
雪兰河早就知晓,见灵犀确是没甚心眼,微微一笑,答道:“草木与飞禽走兽不同,若非情非得已,它们不会选择漂泊的生涯。只有将根扎入土中,安安稳稳,方才能真正得到休养生息。谷中不许草木修人身,也是这个道理,修成人身,对它们而言并无益处。”
“她会一直留在这儿?”灵犀想到夏侯风,他可还在痴痴地等着莫姬呢。
雪兰河温和道:“我也不知,她的去留得等君上发落。但若让我说,她留在此地最好。对于草木,扎根泥土,风过而喜,雨润而欢,最简单的生活就是修行。”
灵犀听得似懂非懂,但明白了一点,对于莫姬而言,天镜山庄本就是她的家,现下她终于回到了家中,不用在外头奔波劳苦,对于她而言,这是好事。只是,对于夏侯风而言,大概是最糟的事儿了。
“刮风下雨,它们都欢喜得很么?”灵犀不懂草木。
雪兰河笑道:“只要风不过狂,雨不过猛,对它们自然都是喜事。”
“打雷闪电呢?”
“雷电本为一体,这雷也要看是什么雷。”雪兰河耐心说给她道,“仲春之月,雷乃发声,从地底而出,惊醒万物。到了仲秋之月,雷始收声,蛰虫坏户,这两种雷,草木都不会怕。但还有天雷,电中带着天火,所触之处,草木枯焦,这也是草木一大劫。”
灵犀此时方知,叹道:“原来草木也有天劫。”
“渡劫便犹如凤凰涅槃重生。”雪兰河笑着看她,“自然是不易,但也不用怕。”
也许莫姬所遭受的那场大火,便是她的天劫,那么她算不算是平安度过天劫了?灵犀默默地想,那么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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