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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流把墨镜抬起来,前倾身子,睁大渐渐发红的眼睛,靠近看了一眼,讲说:“没错啊,就是这首歌——瞎子。”
“可这词太怪了吧。”唐芝苦笑着求解:“你不是说这歌改编自柳永的雨霖铃嘛,这哪是雨霖铃啊?”
“这不就是雨霖铃嘛,只不过是毕节话版的。”
江东流把歌词本接过来,找回了当老师的感觉,逐字逐句给唐芝讲解:“你看,这第一句‘秋天的蝉在叫,我在亭子边,刚刚下过雨’,就是雨霖铃里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嗯”
唐芝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这句她能看懂,只是觉得,这翻译的太俗烂了点,这样的歌感觉很low啊。
“第二句,‘我难在们我喝不到酒,我扎实嘞舍不得,斗是们船家喊快点走。’翻译成白话是‘我没酒喝,我很难受,我实在是舍不得,可是船家叫我赶紧走。’对应的雨霖铃词句是‘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唐芝无语了,隐约感到柳永的棺材板快摁不住了。
“后面这句‘我拉起你嘞手看你眼泪淌出来,我日拉坟我讲不出话来,我难在们我讲不出话来。’——这里的知识点是‘我日拉坟’,这是个语气助词,对应的雨霖铃词句,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了吧?”
江东流故意停住不讲,就像教学生那样让唐芝来答。
唐芝无奈的接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yes。”
江东流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继续往下讲:“后面这句‘我要遭走喽,这千里的烟雾波浪嘞,啊黑巴巴的天好大哦’应该很好懂了,就是雨霖铃上片的最后一句‘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就像被捅了两刀似的,唐芝要吐血了。
人家柳大师一句气势恢宏的‘暮霭沉沉楚天阔’,竟被江东流翻译成了‘啊黑巴巴的天好大哦’!
这这这柳大师的棺材板就算是合金焊死的也盖不住了!
尧十三这首瞎子,将柳永的雨霖铃从头翻译到了尾。
江东流兴致盎然的把雨霖铃的下阕一一给唐芝翻译讲解了。
唐芝真是要给江东流跪了。
她最喜欢的那句“杨柳岸,晓风残月”,竟被江东流翻译成了“杨柳的岸边,风吹一个小月亮嘞”。
小月亮你个头啊,你这是在糟蹋古典文化你知不知道!
“你努什么嘴啊,我这词写的不好吗?”
江东流见唐芝表情里透着几分嫌弃的意思,不由发问。
“江老师,你别怪我说话一针见血,我感觉你这词写的太让人一言难尽了。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吧,柳永的雨霖铃本该是一个凄婉的美人,芳华绝代,但又让人触目神伤。但你这词把人家给描绘成了一个粗衣褴褛的白丁俗客,身上散发出来的尽是俗不可耐的市井之气。”
“这就对了,我就是受到那衣衫褴褛的瞎子曲艺人的启发写的这歌,要的就是这个调调。要按原词唱雨霖铃,就没这个接地气的味道了。”
唐芝小声道:“你这接地气都接的下水道去了,这样真的好吗?”
江东流想了一下,端出老师的架子给唐芝上课:“世说新语里有篇咏雪,你读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