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激流

    我在天台边上站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直到内心的火热渐渐平息之后，才下去一楼客厅，和舅舅他们继续看春晚。

    没多久，舅妈就带着婷婷回来了，准备一起跨年放烟花。

    “小轩表哥，快！只有两分钟了！”

    庭院外一片空地上，婷婷兴高采烈地跟在我后面，看我摆弄各种礼花鞭炮，有点激动地催促着我。显然，同样生活在城市的她，对于放鞭炮也由衷地亢奋。

    “别急，要放好，不然容易对冲，这样就不吉利了。”我一副大人口吻跟她说着，惹得她笑话说我像个老头一样。

    很快，摆放准备完毕，离晚上12点还差五秒的时候，我相继点着了八捆鞭炮，十八筒礼花……

    “嘭……哒哒哒……啾……嘣……”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我和婷婷的耳膜像被炸开了一样。她还在兴奋地捂住耳朵，看庭院外火光四射的时候，被我一把拉住上了楼，到天台和外婆他们一起观看……

    “外婆！新年快乐！”婷婷一上天台，立刻扑到坐在椅子上的外婆身边，娇声大喊道。

    “呵呵呵……”外婆自然不会跟她一样大声叫喊，而是仪态万千地笑了起来，伸手把婷婷的脑袋揽在肩膀上，一起看着夜空绽放的五彩烟花。

    站在外婆左边的还有舅舅和舅妈，他们也不由地靠在一起，彼此相视一笑。只有站在右边的妈妈，依旧一袭黑色长风衣，挺立而倾长的身姿，此刻显得有些孤单，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夜空的烟花。

    “妈，你冷不冷？”我走过去，伸手轻轻搭在妈妈肩膀上，把她半拥在怀。由于此刻爆竹声吵闹，我只能低头靠近妈妈短发耳边询问。

    妈妈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但又把娇躯往我身上靠近，一袭短发伏在我的肩膀上。

    刚好绽放在空中的烟花，点亮了妈妈此刻的容颜。深邃的双眸，白皙光滑的瓜子脸，略带微笑的神情显得更加绝美，就像她坚毅果敢的性格一样，让人望而生畏！不过如今的我，反而更加怜惜她这一切。

    她不该承受那么多压力的，她不该这么优秀的！

    不由得，我抱住妈妈细肩的手紧了一下，贴在她耳边再次柔声道：“妈，趁着现在有这么多烟花，你要不要许个愿啊？”

    妈妈听了之后，白了我一眼，反手按下我的头，在我耳边也温声说道：“这又不是流星，许什么愿啊！”

    “虽然不是流星，但此刻比流星象征意义还珍贵啊！”

    “什么象征意义？”

    “现在是大年三十，一家团圆啊！”

    妈妈顿时一笑，她原本还以为我会说什么胡话呢！

    随后，她又附在我耳边柔声说道：“我的愿望是，希望你以后平安健康地长大，永远快乐无忧！”

    我看着妈妈眼含期待，精致面容泛起近期常有的微笑，不由也笑了起来。

    “好！”

    “好什么好，你的呢？”

    “愿望许在心里就好了，干嘛说出来？”

    “……”

    我得意地抱着妈妈柔弱的肩膀，把她有些蹙眉的螓首轻轻按在我的脖颈处，一起看着夜空绽放的烟花。

    之后，妈妈也缓缓伸手抱住我的腰身，露出欢欣的笑容，享受着阖家团圆的美好时刻。

    我余光扫了眼周围各自拥抱的众人，最后落在怀中妈妈精致的脸庞，许下了人生中，最重的愿望和承诺。

    某一刹那，我抱着身边的那个人，仰望着遍布夜空的灿烂花火，默默祈祷：“我始于你的生命，或许已然找到了奔赴。我将会倾注一生的光阴和灵魂，守护你未来最美的绽放！”

    时间一转，元宵节就过去了。

    正月十六我和妈妈就离开了外婆家，即将回归到之前的住处，之前的生活。

    下午三点多，我和妈妈终于到家了。

    “好了，你把东西先放下吧！都拎了一路了，不累吗？”妈妈打开门，转身疑虑道。

    我提着两个大箱子，脖子挂着妈妈的手提包，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然后跟着妈妈进门了。

    妈妈换好鞋，坐在客厅沙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放下箱子，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她。

    “除夕夜你舅舅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怎么感觉你那天之后就怪怪的……”妈妈那天显然也察觉到，舅舅和我上天台的举动。

    “嗯……他跟我讲了一个升级版花木兰的故事！”我略带促狭地笑道。

    “什么花木兰……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整天就没个正形的，你别跟着他学坏了！”妈妈双手拢了下耳旁的短发，警告我说道。

    “那……你觉得我现在是好是坏？”我认真地看着她。

    “……这段时间还行，没有惹我生气，勉强算好吧！”妈妈也思索了下，她回来之后我的表现。

    “哦……”

    “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啊！”

    “妈，你还没跟我去医院复诊呢！”

    “……”

    下午四点，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心理室门外。

    我有些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妈妈进入问诊室将近半小时了，对于心理问诊毫无认知的我，也不知道她这算不算严重的征兆。

    “咔嚓”！突然门开。

    “妈！怎么样？”我看见妈妈出来，立马迎上去问道。

    “没事儿，走吧！”妈妈挎着手提包，把病例报告单随手交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她拉着手走向外面。

    我此刻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妈妈的报告单上。当我看到妈妈诊断结果为轻度抑郁症时，心中那块儿巨石终于放下了！而此刻妈妈已经拉着我走到了医院大楼外面。

    “咦？你没让医生开药吗？”我看着上面没有写医生开药，有些疑惑。

    “……有！”妈妈淡淡地回了句，拉着我走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拿出来我看看！”

    “回家再看！周围这么多人呢！”

    我直接反手把妈妈抓住，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手中的手提包扯了过来。

    “在哪儿呢？”我胡乱地翻开妈妈的手提包，除了口红手机化妆镜之类的，就几片卫生巾……

    “陆子轩！你在干嘛？快收好……”妈妈顿时羞怒不已，看着我一手抓着她手提包，手不停翻出她私密的东西。医院楼外，人来人往……

    “没有药啊！你骗我！走，跟我回去让医生开药！”我有些生气地看着她，把掏空了的手提包，底朝下抖了抖，说完就拉着她往回走。

    “你……放开我！快把我的东西放回去！陆子轩……”

    妈妈看我手中抓着她包内所有东西，包括那几片卫生巾，不由冷声挣扎着。

    “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让医生开药？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有些激动地看着妈妈。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怎样，她到底重不重视她自己。

    “……你也看了，我好很多了，医生都说了……”妈妈语气平缓了很多，想要跟我解释。

    “配合药物治疗效果会更好！这跟好多少有什么关系？等你痊愈了才不需要药物治疗，我上网查过了！”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对于她的病，我不会跟她退让半步。

    “那是别人，我不一样！我没那么脆弱，你就别瞎担心了，把东西还给我好吗？”妈妈柔声劝说我，但她态度依旧强硬。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吃药？！”我直接吼了出来，看着面前她绝美坚决的面容，让我更加心疼，我不想让她再遭受任何伤害了。

    “嘘……小声点……走，我们去那边说……”我刚才那一声怒吼，惹得周围不少人驻足观看，所以妈妈只好拉我到一旁少人处，正色跟我说了起来。

    “医生开的药，大多都是起镇定安神的作用！你也知道我是主任科长，一天挺多事要我安排处理的，要是脑子不清晰，根本就不能开展工作！你懂了吗？”妈妈声音依旧温和，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微笑地看着我。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道说，你不工作不就行了？这显然不现实……而且妈妈已经有一个月没去单位上班了，基本全年的年假都没了。

    “还有……你现在就剩两年半时间，就要考了，我更要抓紧时间给你辅导学习！只要你好，我就好，你就是我的良药！你懂了吗？”

    妈妈最后一句话，让我一愣，情不自禁就回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个场景……

    小时候的我，下午放学回到家。

    “妈妈……妈妈……”我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客厅，厨房，最后到了妈妈卧室。

    “妈妈，起来和我玩儿……”

    我扑到了盖着大红被子的妈妈身上，依恋在她怀里撒娇。

    “咳……小轩乖……妈妈感冒了，想睡一会儿，你自己去看电视好吗？”

    妈妈一袭白色绸缎低领睡裙躺在床上，半盖被子，青春靓丽的脸庞有一丝难受神色，嘴唇微微苍白。

    “妈妈生病了？！那我打电话叫爸爸带你去医院……”我听妈妈生病了，有些着急，连忙准备下床通知爸爸。

    “诶……咳……小轩等等！爸爸出差了，现在回不来，我们别让他担心好吗？”妈妈及时拉住了我，并把我抱到了她的身上，仰着头温柔说道。

    “那……”

    我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爸爸这段时间为什么总出差不在家。

    “小轩……妈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喜欢妈妈？”妈妈突然捧住我的小脸，柔声问着，眼中还闪烁着我当时不懂的色彩。

    “嗯唔……”我嘟着嘴，陷入了沉思。

    没多久，又脱口而出道：“我喜欢妈妈多一点！”

    “为什么？”妈妈笑容更盛，揉了揉我可爱的小脸。

    “因为妈妈长得漂亮，又高……同学们都很羡慕我有这么漂亮的妈妈……”我如实道。

    “那爸爸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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