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抬头,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血眸,负清风一震,继而无声的笑了,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了下去,“雪倾颜,你终于醒了……”他醒了,他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一醒来就看到那绝滟无双的笑靥,让雪倾颜感觉到一阵眩晕,他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他的笑容,平时他极少笑,即便笑,也是极浅淡的笑,几乎让人觉察不出。那双墨眸中的担忧尤为退去,原本停在那发间的手不由得下移,轻抚着那张清绝的小脸,指尖停留在眉尾处轻轻的摩挲着,漂亮的唇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原来风儿这么担心我……”如此,他便很满足了,即便他是因为他的伤,至少在他心里已经学会担心他了。至少,在他里面有他的存在了。
对上那双满是深情的血色双瞳,负清风一震蓦地回过神来,倏然起身,同时也避开了那张温热的大手,“既然四殿下已醒来了,我也该告辞了。”府中找不到她,该翻天了罢,想到此处头不由得痛起来,她方才一直在担心雪倾颜,完全将将军府中的人忘了。
“告辞?”雪倾颜闻言反射性的抬眸望向了门外,夜色如墨,灯火摇曳,此刻已是夜半,他此时还要出宫?“都已经这么晚了,明日再回将军府也未迟。若是老师此刻一定要回去,那就让倾颜送你回去!”方才他一醒来便看到他靠在身旁,他一直守着他罢?此刻,他快要被这种幸福感冲昏头脑了!
负清风微微拧眉,他要送她回去?他这副样子要送她回去?方才看到那双血眸中掩藏不住的笑意她才惊觉,她似乎做错了,她是出于他的伤,而他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两人的声音虽不大,殿内的另外几人却已醒了过来,当看到坐起身的雪倾颜,各个都是一惊,都以为出现了幻觉,定睛一看,这才猛的回过神来!
“倾颜!你醒了!”离得最近的雪倾颜蓦地起身,温润的俊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方才朦朦胧胧的听到对话还以为是梦,原来倾颜真的已经醒了!太好了,老师的血果然有用!
“倾颜,你终于醒了!”雪清狂雪阡陌也疾步走了过来,看到雪倾颜原本苍白的面色已恢复了红润,担忧的心终于缓缓落了地。
未央端了汤药进来,瞧见软榻边围着一群人,顿时一震,一抹笑意染上了唇角,“太好了,看来是太傅大人的血起作用了!”疾步走过去,将汤药放在桌案上,走上前去为雪倾颜诊脉,片刻之后,长长地松了口气,“已经没事了,还有些余毒未清,按照属下的方子服药,三服之后便可。”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雪倾颜想到方才最后的画面,不由得蹙眉,“未央,我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在宫门前昏过去之后就无知无觉了……”他只记得他叫了一声风儿,心中急痛,噗出一口血之后便陷入了昏迷,似乎隐隐之中还听到了一声焦急的呼唤,那是负清风的声音……
“回四殿下,四殿下所中之毒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奇门之毒回光返照,因四殿下先服用了百花丹解毒,伤口又被太傅大人处理过,毒性已散才不足致命。余毒也是靠太傅大人的血驱散,四殿下此次能活下来全赖太傅大人。”未央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一遍,虽然四殿下是为救太傅大人受的伤,但四殿下也的确是太傅大人救回来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血?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后半句时,雪倾颜心中一震,拧眉问道。什么叫用血救了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倾颜,是这样的。”雪云落接受到未央的眼神,开口道,“奇门之毒制毒的之物皆属阳,而老师是至阴至寒体质,她的血有相抗的作用,故而能解余毒。”
雪倾颜闻言倏然转眸望向了一旁那抹白影,突然伸手握住了负清风的左手,速度之快的掀开了云袖,果然看到了被包裹的手腕,心中顿时一紧,“我不需要用你伤害自己来救!”若是为了救他来伤害他,他宁愿毒发身亡!负清风这个人他太了解了,他最不想欠别人,此次若是要他付出的是命,他亦会毫不犹豫,而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他的血竟然能解毒,若是被人知晓他以后的人生还能安逸么?思及此,血眸一沉,冷声道,“负清风的血能解毒,此时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自然!”雪清狂赞同的点点头,此事他方才已经处理过了,他自然知道此事一旦传出带来的后果!他绝不允负清风有半点儿危险!
“嗯!”雪阡陌应了一声,紫眸沉沉,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负清风那只受伤的手腕。他从未没想到负清风会为倾颜做这么多事,他给人的感觉虽然冰冷,但他的心却风并非如此!他真想知道退去了冰冷的外衣,原来的那个负清风究竟是什么模样?
雪云落轻轻点头,敛下的银眸望着负清风被雪倾颜握住手,心中担忧褪去,另外一层感觉无所遁形,在她心中倾颜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他呢?他又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他从未见过如此焦急的负清风,甚至是失控的,这样的负清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一切的不同都是为了倾颜不是么?
“属下明白!”未央郑重的点头,随即转身将桌案上的汤药端了过来,“四殿下,这是解余毒的一清汤,需趁热饮用效果才最佳。”
负清风一直静默未言,挣扎了他却不放手,见未央端了汤药来,微微凝眉等着他松手。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救他而已,可他明显的想多了,思想是别人的,她不能控制,特别是雪倾颜这样自以为是到了极点的人。她的解释在他看来只是掩饰罢?
“嗯。”雪倾颜只是嗯了一声,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右手依然紧紧握住负清风的手,掌心被薄凉的温度渲染,一片清凉。他竟用了他的血来救他,此刻他的血液亦同样流淌在他的身体里,负清风,这一生我们注定纠缠不清了。
这样的氛围着实有些让人窒息,雪清狂雪阡陌雪云落个个都明白雪倾颜对负清风感情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何况负清风都未开口。最苦的人莫过于未央了,手伸了半晌也没人接,那叫一个酸,他日日跟在天子殿下身边又总跟天河他们混在一起,又岂会不知?终于忍不住,干脆将汤碗交到了雪云落手中,双手捂住肚子,脸皱成一团,“呀!肚,肚子好痛!不行了!拜托了,三殿下,帮个忙罢!这个药要趁热喝啊……”言未毕,人已跑出大殿,消失不见了。
“未……”雪云落愕然,转头望去大殿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未央的影子了。这小子是故意的!
负清风见状,长睫微微一眯,抬眸迎上了那双灼热的血眸,“我出来时府中的人并不知,爹娘一定很担心,如今四殿下无恙,我也该告辞了。四殿下可以放手了么?”
“倾颜你伤势未愈该好好休息,老师说的对,不能让老将军和夫人担心,你先将药喝了,老师就由我送回去。”说着,雪云落便将汤碗放到了雪倾颜手上。
雪倾颜终于放手,端着汤碗试了温热,便一口饮尽。
终于得到自由,负清风悄然退后两步,“诸位殿下留步,不必相送。”语毕,转身便朝殿外走去,很快消失在门口不见了踪影。
余下四人面面相觑,都未追查出去。
良久之后,雪清狂蓦地回神,想到今日两人在郊外遇刺的事儿,心中一沉,“倾颜,今日在城郊究竟发生什么事儿?是何人袭击了你们,又为何要对负清风痛下杀手?”如此说来,负清风日后不是很危险,而且那人还会运用奇门之毒!
“我早就想问了!”雪阡陌亦在担心同样的事儿,一直望着负清风消失的方向未移开视线。按说负清风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树立仇家,难道是其他三国觊觎雪国,所以派了杀手?
问了同样的疑问,雪云落就未再问,但他总觉得负清风在说那刺客时似乎有意的包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我也不知,那刺客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使圆月双刀,听着声音年纪应该是在五十岁左右,我赶到的时候那女子正用弯刀抵在负清风背后正欲动手,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她竟一眼便认出了我,而且说了一句话!她说,‘既然来了,今日也为你爹偿还他曾犯下的罪孽!’听着这句话,她似乎认识父皇?按她的年纪来说的话,也极有可能,而且还是仇家!但若是仇家,又怎会对负清风下杀手呢?”他百思而不得其解,怎么也猜不到那女子的身份!
“武功高强的女子,使圆月双刀,年纪在五十岁左右?”雪清狂闻言陷入了沉思,在脑中搜寻着他所知的人物是否有和人与其吻合的?“倾颜,那女子的长相呢?”
“长相?”雪倾颜微微蹙眉,摇了摇头,“她带着面纱,看不到长相,不过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蓝色的眼睛?”雪清狂愕然,若是如此特征又不熟悉的话,实在很难找到那个人。既然那女子认得父皇,父皇是否也认识她呢?而且从那女子的措词来看她定是父皇未当皇上之前所认识的故人,不,应该是仇家。若是实在调查不出来,他再去问问父皇罢,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派人保护好负清风!
“父皇的仇家怎会去对负清风下杀手呢?”雪阡陌完全想不通这一层,难道是因为父皇重用负清风?
“蓝色眼睛的女子?”思忖半晌还没结果,雪云落微微拧眉,“倾颜,你再仔细想想那女子是否还有其他的特征?”雪国蓝色眼睛的人也有很多,如此范围实在太广了。
“其他特征……”雪倾颜仔细的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到,当时他一心都放在负清风身上了,似乎只注意到这些,“我暂时想不起来了,我们就先照着目前所知的情况去调查再说,若是想起来再进行筛选!”
雪清狂轻轻点头,绿眸弥漫着沉沉的黑云,“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负清风一路施展轻功回到了将军府,与想象中的混乱成了截然不同一面,如同往常一般安然寂静,不由得疑惑,难道爹娘他们还不知?即便爹娘不知,小昭呢?这丫头今次怎会如此安静?一路轻踏,悄然回到了清风居外,推门而入,原本黑暗的视线陡然间明亮了起来,房内四双眼睛同时望了过来,看到那四张熟悉的面容,顿时怔住,“你们……”任逍遥?云追月?小昭?小统?他们怎么全都在?云追月和小统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小昭起身径直走了过来,在看到负清风肩上那一片刺目的血迹时顿时惊呼出声,“主子你受伤了?”
“受伤?”除了任逍遥还坐在原地未动之外,云追月马统都疾步冲了过去。
云追月挤开了小昭,拉住了负清风的手臂,“怎么这么多血?”
“公子……”马统看到那血迹几乎要哭了,这是怎么了啊?他这才走了几日,怎么一回来就给他来这么一出啊!
“我没受伤……”看到那三张焦急的面容,负清风无奈的吐出一句话来,见三僵住,这才又道,“这血不是我的。”
“啊?不是你的?”马统一愣,愕然的抹去眼泪,“公子不怎么不早说啊,害的我还……”
早说?他们有给她机会说么?负清风轻轻摇首,绕过三人,走到任逍遥身旁坐下,见任逍遥一直未动,不觉疑惑,“你怎么这么安静?”
“被无视到彻底的人当然安静了……”任逍遥长叹一声,双手交握撑着下颚,抬眸望着那张清绝的小脸,“我说小风儿,在你心里那个雪倾颜比我重要是罢?”见她迟迟未归,他便欲出去寻她,没想到居然看到她与雪倾颜同乘一骑朝皇城而去,他跟着她到了宫门口,见她挺了下来便叫了她一声,熟知她头也不回直接与雪倾颜施展轻功跃入宫门之内,不见了踪影!他被无视个彻底,他的声音她难道都听不出来不成?
“雪倾颜?”负清风疑惑的蹙眉,他怎会突然间提到雪倾颜?还什么被无视到彻底的人?“任逍遥,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说你了,我们也不知,回来时府内正在找你,结果任逍遥说你进宫去了,义父义母这才没再继续了。我问他你进宫做什么,他说就说了方才那句奇怪的话!我看,这小子八成又不正常了……”云追月无语的看了任逍遥一眼,走到负清风身侧坐下,斟了几杯茶,自己先端了一杯。
“就是就是!”马统赞同的点点头,他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呢?都说智慧的人说话常人听不懂,这话果然不假啊!
小昭默然无语,她的确也听不懂。
“小风儿,你不会罢?他们听不懂,你也听不懂?”任逍遥愕然的仰身靠在了椅背上,伸手抚上了额头轻轻的拍了两下,“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跟雪倾颜在一起?你们是不是还同乘一匹马?你是不是还抱着他了?”
“什么!”负清风还未发话,云追月倒是先急了,“抱?谁抱了谁?”那个雪倾颜真是胆大包天啊,上次在边城就想强吻风儿,这次又不规矩了,真是岂有此理!别看他是皇子,在他这里他可什么都不是!
马统小昭闻言一惊,一脸错愕,小昭尚还知晓此事,马统的动静都大了去了,“任先生,你在胡说什么呢?我们公子是男的!”虽然几位皇子是很喜欢公子,但那种是正常的喜欢好罢,是师生之间正常的感情,怎么从任先生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儿了啊?
“你们三个别打岔。”负清风想问的话被两人一度打断,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随即望向了任逍遥,“你怎么知道我跟雪倾颜在一起?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一直跟着我?”
“我才没那癖好!我在街市上看到的,就跟你到了宫门口,叫了你一声你理也没理,还说在你心里不是那个雪倾颜重要?”任逍遥怨声连连,心中很是郁卒。
宫门口?负清风闻言恍然,“原来如此。那时雪倾颜毒发我一时心急没听见,你就只看到我与他同乘一骑,那你有没有看到雪倾颜吐血昏迷?”任逍遥他究竟是在在意什么啊……
“毒发?吐血昏迷?”任逍遥一听倏然起身,琥珀色的眸满是惊讶疑惑,“你的意思是雪倾颜那家伙中毒了?不会罢,凭那家伙的武功自保是没问题了罢?是什么人下的毒啊!”怪不得那时候她没听见呢,他从后看只看到雪倾颜那个小子紧紧抱着她,还贴的特别近,原来是昏过去了啊!
“好了,都这么晚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快点回去休息罢,折腾了一天我真的很累了。”说着,负清风便起身朝内室走去。燕溪的事儿,她还不想让公布出来。
任逍遥闻言怪叫,“哎哎哎!小风儿话说一半会死人的哎……”
“风儿,等等!”见负清风离开,云追月蓦地开口叫住了她,“你不想知道天云天却的事儿了么?”
“是啊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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