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又要出国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总算知道提前准备些什么。沈祭梵让魏峥跟着她,除了提东西外适当给她些建议,省得她纠结得死去活来。
安以然自己是真没发现她性格怎么了,倒是沈祭梵把她那性子摸得透透的。秉性天定,她母亲本来就是个无所求的柔软性子,她多少秉承了文家的品行。加上后天的环境,自小习惯了顺从,基本上不会反抗。
这是她到现在都无法自己做主的最大原因,小的方面说,挑选东西,身边每个主导的人,她就得纠结半天,指不定纠结半天后她还是纠结出个结果。大的方面说吧,就是人生方向了,比如选择男伴。
当初谢豪追她,她自己没什么感觉,倒是身边人一个劲儿的说好,说得她自己糊里糊涂的也认为好了。孙烙也是,即便知道不喜欢他,可那时候还是没忍住,被他说动了。再如沈祭梵,沈祭梵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强盗,完全是强势入侵,不考虑她半点承受能力。照理说她该反感的,可他让她产生了错觉,觉得他其实也挺好。安以然的心挺小,能暂时满足她现在的需求,那就是可以了,所以并计较身边的人是谢豪、孙烙还是沈祭梵,既定的事实也不会再费脑子去想对与错。
“我想买薯片,可以吗?”安以然看着一排乐事,心动了。
她好久好久没进超级市场了,真正进超市还得追溯到一年前她还没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做两份工,有学校的补助加上奖学金,她还真没怎么被钱困住过,所以会有时候跟钱丽逛超市。当然,那时候大多时候都是钱丽结账。
“当然可以。”魏峥笑笑点头,小女孩就喜欢吃零食,这无可厚非。
伸手把一排的扫了几包放购物车里,安以然回头瞪着他说:“我自己来,你都不知道我要什么口味的,我只要黄瓜味,你看,你一包都没那对。”
魏峥耸耸肩,说:“安姑娘,你就是事儿多。”
“本来就是嘛,你这样说我,难道肖鹰不会吗?她肯定也有固定喜欢的东西,不对也会换啊。”安以然仰头说。
魏峥目光微微暗了暗,语气低了些,“她没有任何喜好,”顿了下,又恢复清明道:“肖鹰可比你好养活多了,哪像你这么能折腾?”
安以然本来还后悔一时嘴快提到肖鹰,可看魏峥似乎没什么反应,这才放心。不过听他后面那话,还真是让姑娘挺不高兴的。低声哼哼道:“沈祭梵说我就算了,你是我大哥,你还这样说我?真是的,太过分了。”
边低声咕哝边把魏峥扫进购物车里的薯片一一放回货架,再换成黄瓜味。安以然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小零食,而是她一直没那个条件吃。偶尔馋得厉害的时候才会去学校超市买袋儿薯片或者一个大果冻吃,她就喜欢这两样,薯片和大果肉果冻。现在看见购物车里的七八袋薯片,眼睛里都冒花儿了,笑意盈盈的说:“魏峥,我觉得我好幸福碍,我以前想,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很多很多薯片和果冻回去吃个够。吃不完我送人!”说得还一脸骄傲。
魏峥翻了翻白眼儿,表示不感兴趣。魏峥看来,安以然跟肖鹰那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安以然在乎的都是那些个芝麻豆子大点儿的小事,而肖鹰,呵,肖鹰除了她唯一的敬仰外那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其实,女人有点小脾气挺可爱的。可惜,肖鹰似乎从来没跟他撒过娇。
安姑娘逛得那个高兴,跟只蜜蜂似地在一排排货架中间穿梭,先说什么来着,只买一点点薯片和果冻就买出国要用的东西。可到现在,魏峥推的那购物车都堆满了,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饼干、虾条、梅子、薯片……
来干嘛来了早忘了,魏峥也没想扫她的兴。本来沈爷就是让他带安姑娘出来走走的,要她准备什么呀?该准备的他们都会准备。
安以然和魏峥排队出超市,安以然看见满满两大提袋的零食很是心花怒放,又有些不忍心奴役魏峥,于是说:“魏峥,我提一袋吧。”
魏峥笑笑:“不用,你那点儿力气还是攒着吧。”
免得爷晚上不尽兴,问她怎么焉啦吧唧的,她说给魏峥提东西了,那他可就得不偿失。魏峥心里编排着,安姑娘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啊,颠颠儿跟在他后面。
“我去开车,姑娘你在外面等我应该没问题吧?”魏峥回头跟安以然说话。
安以然点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你去吧,我在出口等你。”
魏峥点头,提着东西往地下停车场去,安以然背着小包包走出新华都商场。
长长的红色带子斜绕过身前勾带着一只枚红色刚够一只手机大小的包包,她自己挺喜欢这小包的,沈祭梵说只要她出门,无论做什么都得带着,一个是装电话,另一个可以再装点零用的钱。当然,她自己不知道的是,里面装了定位系统。
安以然心情很愉悦,她本来心不大,这一刻开心了,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站在新华都广场左侧的路口,车子从地下出口出来的地方。
很快车子在她身边停下来,安以然倒是诧异了下,这么快啊?她才刚出来呢。抬眼一看,不是这车啊?心底警铃大响,赶紧往后退一步。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而是她确实经历过暴力事件,不得不相信某些黑暗就存在她的周围。
警惕的看着停下的车和即将打开的车门,目光不住的往出口瞟,心里很急,不停的念着:魏峥,你赶紧出来啊。
车门开了,安以然一下子愣住,按捺住拔腿往广场跑的冲动,傻愣着望着朝她走来的两人:“爸爸……”
正是安启泰和安以镍两人,安父径直走向安以然,似乎就是找她来的。安以镍在身后两步位置停住,并没有上前。安父在安以然身前停下,安以然想转身离开,可双腿却像被钉子钉住一般,没能挪动。
本来以为不介意的,她有没有爸爸无所谓,可是……再看到父亲停在她身前时,她还是很没骨气的心疼了。身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是她的父亲啊,二十年来无论他有没有给过她多少父爱,他确确实实是她的生父,而且,也将她抚养大了。
眼眶不争气的先红了,努力想忘记的事实又被无情的召唤出来。她毕竟不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骨子里还是很渴望亲情,渴望父亲能正眼看她一眼。
谁不想成为家人的骄傲,谁不想要家人的关心?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她会选择忘记“亲人”这个名词?
“爸爸……”安以然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她就是很没出息,就是没用,连自己都鄙视自己。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那是她心底最渴望最脆弱的情感。
“然然,这段日子,你怎么都不回家?还在记恨爸爸吗?爸爸那时候那么做,也是爷爷逼的,你也知道安家的名声很重要,爸爸那么说,并不代表爸爸真的就那么无情,你在爸爸心中,还是好女儿。”安父直接开口就说出两人的隔阂。
安以然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最痛苦的不过于那段时间的绝望和无助,而父亲却在这时候反将她一军。到底是她自己想多了,并不是被家人遗弃,还是、这不过是父亲的一面之词?
其实,不重要了。反正都已经过了,她有脾气,有情绪,可她是个没有恨的人,带着恨生活的人,不会幸福。她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任何事,即便知道安以欣骗她喝下毒品关进牢里,她也没有恨过。
她愿意相信所有人,愿意原谅所有过错。她爱自己,以同样的心爱身边的人。
安父话落后,安以然在那片刻的间歇中想了很多,然后很无力的微笑:“爸爸,一直没有放弃过我,是这样吗?”望着父亲的眼睛,以前,从不敢这样直视父亲,因为他的威严,和他的冷漠。
安父点头:“无论你犯了什么错,都是爸爸的女儿,这是上天注定的。哪个孩子不犯错?爸爸不会因为一点点错误就不要自己的孩子,然然,跟爸爸回家。”
安以然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把眼眶胀得酸痛。吸了下鼻子,紧抿的唇忍不住在颤抖。为什么,她听到他这样的话,会这么想哭,这么的、委屈?
爸爸说,不会因为一点点错误就不要自己的孩子,不会不要她。爸爸说,跟他回家?这是真的吗?为什么现在才跟她说这些,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
“爸爸……”安以然低低喊出声,压制不住哽咽出声。
真是没用极了!她狠狠咬牙,逼回眼泪,困难的吸了口气,望着父亲说:“为什么,那时候你不来找我?为什么那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你要挂断电话?你知道那时候我多害怕吗?爸爸……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对姐姐那么好?从小你就不喜欢我,我一直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一直努力的让大家接受我,可我无论怎么样你们都没有真正看我一眼……”
深深吸了口气,已经哽咽不成声,稳了下情绪,抬手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着,再道:“原来我才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不喜欢,因为我不是妈妈亲生的。我是私生女嘛,所以啊,你们都不喜欢我。爸爸不喜欢我,是因为看到我就会让你想起曾经的错误,对不对?妈妈不喜欢我更简单了,谁会喜欢一个野孩子?姐姐、大哥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啊,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安家,我本来就不该是安家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喜欢?”
声音渐大,几乎是自嘲似的喊出来。还是笑着,装的很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眼泪已经蓄意翻滚了出来,满脸满脸的泪,笑得狼狈极了。
安以镍这时候走上来,递了纸巾给她,她不接。安以镍又伸手给她擦脸上的泪,安以然抢过他手里的纸巾直接扔地上:“大哥不用这样的,我没有抱怨,真的,不是抱怨,只是忍不住嘴贱说了这些,你们别介意。”
努力想要拉出笑容来,可抽搐颤抖的嘴角已经不受她控制。
如果可以,她好想痛哭。
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在受尽各种嘲弄过后,本来可以安心的放逐自己,可这时候竟然又出现了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人。这不是在她刚结痂的伤疤上再捅一刀吗?非要她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和惨不忍睹的那段时光吗?
既然都放弃她了,就请彻底将她无视好不好?不要在一切都安静的时候再将她拉回原地,她不想那样,她忘了,都忘了!
“然然,你总说爸爸不爱你,不喜欢你,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生病,爸爸彻夜陪在你身边吗?你还记得你怕黑,爸爸找遍了市场才买到满天星的灯吗?你小时候成绩不好,爸爸有没有打过你?你想做什么爸爸有没有阻拦过你?难道,你认为这些只是无视吗?我不想控制你的人生,爸爸只想你做自己喜欢的事。你执意要学美术,爸爸也只是开始反对最后还是站在你一边,这些你都忘了?”
安父一字一句的说,或许是有过,或许他真的身不由己。
对这个女儿,不是不爱,冷漠的原因是毕竟如安以然说的,看见她,就让他想起当初犯下的错误。即便对外隐瞒得很好,可这就是他人生的污点。
他当初已经为她同安家闹翻,硬带她回安家受了多少阻挠这些她都不知道。能让她回安家认祖归宗,他付出了多少她能理解吗?带她回安家,为了平复安母的心,他只能把更多的关心给安母生的孩子。
也是她自己性子安静木讷,不懂得讨好人,才让她本来就尴尬的身份更为不堪。安父叹气,到底是他对不住她。
“记得……”其实除了满天星的彩灯,她都记不得了。
泪水淌过脸颊,风一过,脸上一片冰凉。硬拉出笑容说:“记得啊,都记得。”
可是,又怎么样呢?放弃她是事实,在她最需要亲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她不是吗?都弃之如敝屣,她就是活该被放弃的那个,谁都不信她。
安父黑沉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顿了下说:“然然,跟爸爸回家,好吗?”
安以然忽然望着父亲,茫然的问:“爸爸,您真的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您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还认我这个女儿吗?”
安父点头,安以镍这时候恰到好处的上前一步,说:“妹妹,你说大哥不喜欢你,可大哥就是这种性格。我对你不好,可你见我对以欣好过吗?我对两个妹妹,向来都一视同仁的。”
这话,亏得安老大说得出,一视同仁?
不过安以然并不计较他说的这些,她心里也没有多爱大哥和姐姐,只是那一份亲情牵扯着罢了,她在乎的,只是父亲,生她养她的父亲。
安以镍又说:“爸爸为了找你,熬白了多少头发,拖了多少关系才打听到你的下落。如果我们不关心你,我们会大费周章的找你吗?”
安以然忽然动摇了,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眼底透出丝亮光,下意识的出声问:“你们,一直在找我?”
是她妄想还是、是真的?爸爸一直在找她,是真的没有放弃过她,是吗?对媒体宣布赶她出安家,只是想保住安家的名声,其实他们没有放弃她,是这样吗?
“是,当然了。”安以镍急急出口,安父侧脸横了他一眼,欲速则不达。
安以镍点头,看着安以然说:“我和爸托了很多关系才打听到你,在我们找你的时候,你却被孙家少爷带走了,我们试图跟孙家人联系,可被孙烙拒绝。我想可能是他误会了我们的心意,所以拒绝我们带你回家……”
“你们找过孙烙?可是、孙烙没有告诉我……”安以然彻底茫然了,在孙烙那的时候,孙烙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安家的人,更没有说父亲和大哥在找她的事。
安以镍有些被问住,他这可是把责任往孙家长孙身上推了。不过想想他们现在的关系,她应该也不会有当面质问的一天。安父这时候警告的看了安以镍一眼,安以镍却当没看见,确定似地回应说:“他当然不会告诉你,我能看得出,孙少爷很在乎你,不告诉你,当然是怕你跟着我们回家。妹妹,孙烙的野心,还不明显吗?”
安以然看向安以镍,摇头:“不是,孙烙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那么做。”
安以镍直接岔开她的话说:“我们再后来去找孙烙,就听说孙烙离开了孙家,我们想找你,可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前不久,我在朋友的宴会上见到孙烙,才又问起你,可孙烙拒绝提到你,后来是从孙夫人那得知你近来的事。”
安以然脸色忽然惨白了,眼神不安的闪躲,张口结舌着:“孙、孙夫人……她、她告诉你们,我最近的事吗?”
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羞愧和、慌乱,咬着唇缓缓低下头。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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