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自己的生命这么短暂,她会在察觉心意的那一瞬间就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
不然留在心里能干什么?带去天堂吗?
呵。她自嘲地苦笑了出声,把自己全盘交出,交给命运。
几个男人看她不再挣扎,也好似没了呼吸,猜她已经死透,便草草将她扛到几条街外的暗巷扔下,就不管了。
回程的路上还下起大雨,一伙人淋了半身湿,满嘴抱怨地回到屋内,却惊见卡罗已经坐在客厅里。当然,他不可能单独出现,身旁还带了五、六个彪形大汉。
几个年轻人杵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卡罗冷眼扫过他们几个人。
他熟悉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气氛他从来就不陌生——那是处理尸体之后的氛围。
他表面冷静,但事实上他几乎快疯了。
才短短两、三个小时,她就已经被人处理掉?这要他怎么能接受?
“她在哪?”他的声音冷到简直像是从停尸间里飘出来。
“唔什么?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麦可、豪登干笑了一声,努力装傻。
卡罗手一挥,一名大汉立刻将麦可、豪登架到桌子前,强迫他坐下。
卡罗走到他身旁,俯视着对方。
“我再问你一次,她在哪里?”
麦可。豪登嘿嘿两声,十指在桌上焦虑地敲打着节奏,道:“对不起,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
话还没说完。
银光落下,一把蝴蝶刀就这么稳稳穿过了他的手掌,插在桌子上。
卡罗完全没有犹豫,下手利落迅速。
“不!喔!不——”一声凄厉哀嚎爆出,麦可。豪登甚至惨叫痛哭,瞪着一把刀就这么插在自己的手掌上。
卡罗靠了过去,在他的耳边道:“我可以告诉你,我非常擅长把刀剌在同一道伤口上,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我真的不知——”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卡罗已经把刀给拔了出来,这又换来一阵哭天抢地。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卡罗将沾了鲜血的银刀亮到麦可、豪登的眼前。他的神情森冷,眼睛里已经浮现了血丝“她人在哪?”
在黑手党里待了四年多,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人过。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已经被击成了一地粉末。几秒又过了,他的耐性尽失,毫不犹豫再补了一刀。
“呜啊啊啊——”
麦可又哭又叫,终于报出了巷弄的数字。
他们居然把她扔在巷子里!
卡罗听了,心痛如绞,眉头忍不住盐起,再也无法保持面无表情。
他只带了吉瑞安诺前往,其他人则留下来。那几个年轻人后来被如何对待,卡罗不确定也没兴趣知道,他只是一心一意急着把孙蓓搭给找回来。
然而,当他找到她的时候,他的心也碎了。
她就像是个坏掉的洋娃娃,被人丢在暗巷里,任雨打、任风吹,甚至和一堆垃圾袋叠在一块儿。
他蹲了下来,让她躺在自己臂弯里,手轻触着她的脸庞。
她的颈上还留有红色的勒痕。那画面让他胸口一阵剧痛,他眉心深锁,忍不住癌身紧紧抱住她。
他一直以为只要防范他的敌人就好,却忘了她也有她自己的敌人。他好气,气自己为何如此大意,气自己为何当初低估麦可。豪登的疯狂。
突然,他看见她的唇瓣似乎轻轻抖动了一下。
他愣住,眨了眨眼。那是错觉吗?
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先入为主地以为她死了,没有亲自确认她的生命迹象。他立刻将食指与中指置于她的颈动脉处。
虽然只是微弱的脉搏,但她还活着。
她依然还活着!
“吉瑞安诺!”他回头,在雨中扯嗓大吼“叫救护车!她还有呼吸!快!”
然后他转过头来、轻拍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蓓蓓?蓓蓓?”他以不熟练的中文,亲昵、温柔,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
“你听得见吗?蓓蓓。”
事实上,她也的确听见了,只不过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幻听与幻觉。
她努力睁开自己的双眼。
夜很黑,雨很大,但却没太多的雨水打在她脸上。她发现自己躺在卡罗的臂弯里,他俯身挡在她的上方,几乎挡去了大部分的雨势。
他已淋得湿透,眼底满满是担忧。
“卡罗?”她气若游丝,吃力地抬起颤抖的手臂,轻轻在他的脸颊上触摸着。
“我在。”他回握住她冰凉纤瘦的手掌,见她稍稍清醒,他几乎藏不住那股庆幸的喜悦“你忍着点,救护车等一会儿就来。”
“你是真的吗还是我的幻觉”她不敢相信老天爷真的听见她的呼唤,将他给带到了她的面前来。
就算只是垂死之际所产生的幻觉也无所谞了。
“是真的,我就在这里,”他将她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磨蹭“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对不起”
他被这场大雨淋得又湿又冷,唇色已经隐约发紫。想到他总是意气风发、从容潇洒,孙蓓语竟心疼他此刻的狼狈。
她的睫毛轻颤,泪水混杂着雨水从眼角渗了出来。
“卡罗带我回家”她乞怜地望进他那双褐色的眼里。
“好,”他一口答应“等你出院了之后,我再——”
“我不要去医院,你不要丢下我你别丢下我不管”她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开始语无伦次地低喃。
“我不会丢下你,”他将她拥入怀里,轻哄着“我答应你,一秒钟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好吗?”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得厉害。
“别离开我”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不要丢下我”
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令她心安。
究竟是昏过去了,还是沉入了梦乡,他分不出来,总之,他只知道她又闭上了双眼,直到救护车抵达巷口外,她没再睁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