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了洗手间回来,看见他不在座位上。
喝了一杯热咖啡,身子总算缓和了一点,但这点温暖持续不了多久的。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在我的行李箱里找
笔记本?
是他的,扔在座位上。我犹豫了一下,拿了起来,翻开。
“母亲洗肾,七万五,暂借伯父三万,表姨两万。”
“自己车祸,截肢手术欠学校以及同学费用七千。”
“哥哥结婚,费用一万五。”
“备忘:春节前把兼职做的策划完成,帮哥哥落实工作的事情。家里欠下很多债,争取今年下半年努力挣钱,还一半。另:年初十是母亲生日。记得打电话问候。”
我合上,放回原处。
“你回来了。”
我笑笑点点头。
“刚才老妈打电话来。”他把手机放回口袋。
“你母亲还好吗?”我不禁问。他有点疑惑,看着我。“哦,我意思是,现在天冷了,老人家容易受凉,我姑妈才病倒呢。”我撒谎。
“哦──没事,我妈身体壮着呢。”他笑着挠挠头“家里不缺钱花,她早就退休了,没事打打太极什么的。再说,有我哥在家照顾她呢。”
“你哥”
“哦,我哥在家那边的联通上班,离家,就跟我妈住了。”
“哦”他也是撒谎。男人总是死要面子,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因为这个。以前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跟妹妹在外人面前也是很乐观的样子,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时候的懦弱,而是生活有时候太残酷,自己想给自己一点开朗的感觉。要不,人会崩溃的。
原来,每个人都是一本很厚的书。只有翻开,才明白。我重新觉得,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乐观本来就是坚强的表现,努力装作乐观,更是磐石般坚强的表现。这种心情,我跟妹妹都有体会。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长得那么像以前那臭男人该多好。我苦笑,想多了。离开香港时,我跟妹妹说忘掉那个人,其实我也是口是心非有心无力。那个人的样貌,加上眼前这个小男人的善良坚强的性格,那是多么完美。多么完美的代替品
“下雪了”
我看出窗外,真的,纷纷扬扬的。这下惨了,还有很久才到兰州呢,怎么办
“你家在兰州吗?”
“不我有亲戚在那里。所以没多带御寒的衣服,想着就这几天,天气不会冷得那么快。谁知,呵呵。”没有家了就剩下我跟妹妹。但我们不住在一起,天南地北为生活奔波,去到一个地方就租房子。租的地方,能算是家么?
“我借一件大衣给你吧。”说着从他的行李包翻出一件大衣。
“嗯真是谢谢了。”这也推辞一番的话就未免造作了。
“你不常出远门吧。”他问。
“怎么会?”我瞪大眼睛“我一年到头都没试过有呆在一个地方超过一个月的。我才从香港转车去兰州呢。”
“你从香港过来的啊!难怪你带那么少衣服。气温变化太大了。”
我犹豫了一下,问“我看起来像温室长大的女人么?”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很坚强,但也许是因为麻木了。
他听了歉笑“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挠挠头。
我笑“我又不是责怪你。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而已。”
“当然不是了,”看着我“你比我大,工作时间又长,经历肯定比我丰富了。”他停了一下,莫名其妙加了一句“尤其是感情方面。”
没错,我的感情太“丰富”了,父母的变故,长年的奔波,为了男人差点跟妹妹翻脸,整个生活比浮萍还要飘浮,没有依靠,什么酸甜苦辣都无数次尝试过了,实在太丰富了。女人经历得多自然会坚强,但如果一崩溃的时候,就是烂泥一般了。起码我是如此。
“你还要热水么?”他看我继续冷得发抖。但我也不好意思喝光人家的热水,毕竟离到终点站还要几个小时,这种天气又不是光我一个人冷。
“那让我抱着你吧好不好?”
啊?我以为听错了,惊讶地看着他“你说”
“我看见你冷得厉害,没有别的意思。”脸红得烧猪肉一样。我确实冷得受不了了,因为我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而且还很薄,其它的都是单衣或者外套之类;然而外面已经白雪纷飞,整个跟白毛女的场景一样了。
“我怕你女朋友将我大卸八块呢。”我尴尬地笑笑。
“你放心好了。我又穷又丑,还没有女朋友呢。”说着,他试探性地一点一点搂着我。
我抿着嘴,靠进他怀里。
然后我们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车上的乘客似乎也安静多了,半夜了,也许都睡了吧。如果没有他的怀抱,我又困又冷,也许真的三更半夜被冻死的。
耳边,就剩下火车的呼啸声,还有那风雪声。
“其实我不是去什么亲戚骗你的。”父母去世后我跟妹妹就没有什么亲戚了。因为父母都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也没有什么伯父姨婶之类的亲戚,即使有一些远房的,也远在哈尔滨那边,不开追悼会都不会见到人的。
“我也是骗你的其实”
“嘘。”我把食指按在他嘴上“不开心的不说了。”
整个下半夜很安静,但我们都没睡着。
五点多的时候,火车终于到了兰州。但是天还是完全黑的,外面风雪变本加厉鬼叫一般。可是这趟列车马上要开往其它地方,所以的乘客必须下车。我们哆嗦着走下火车时,觉得跟掉进冰窟窿一样。他紧紧地抱住我,两个人都在发抖。直到走进车站的商店,喝了一盒热牛奶才回过神来。
“你准备往哪儿走?”他问。
“我去五泉山那边。”
“嗯跟我相反的方向。”他有点沮丧。
“那,有机会再见吧。谢谢你。”是我预料之中,因为上天不会那么仁慈那么容易就
“我也谢谢你。”他看着我,一会儿,再次抱着我。
“再见,我要上车了。”巴士来了。
我点点头。风雪迷漫,看着他上车,在车里向我挥手。当时我有股冲动,打算什么都不管,冲上车去跟他一起。十年前十九二十的时候我毫无疑问我会那样做,但
两片浮萍,相遇已经是很缘分,何求相处呢。
我发抖地走出车站,风雪,夜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