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第二嘛,实在是桐桐这个儿媳妇好伺候。给啥吃啥,哪怕不是很想吃,也从来没有异议。而且,还挺聊得来的。她在家跟儿媳妇说亲戚家的家长里短,说邻里间的是是非非,她也从不嫌烦,还总能搭上话,说了两天,现在谁家谁家她掰扯的可清楚了,感觉像是嫁到村里的老媳妇似的。反正呆着没一点不自在的地方。
如今要走了,她还得交代,冰箱里的啥在哪放着,最多能放几天。炖的汤在砂锅里,晚上记得热……交代了半个小时,才把人送走。
回去的路上,尹宝山就道:“……你也是……该回去就回去。忘了当时结婚的时候咋跟亲家说的……人家亲家母就住楼上,两口子都没正经的上班,还伺候不了一个孩子?想孩子……一个月半个月的去瞅瞅也行,虎子一周有两天是闲着的……早上去晚上回,亲香亲香就算了……住在一块……不行!”
牛爱群当然知道,“我也没想常住。实在是咱那大孙女,你说咋那么稀罕人呢?”舍不得是真舍不得,“……桐桐也没那么些个事,我跟你说,我觉得住的比跟咱家丽丽住到一块都自在。”至少桐桐善于聊天呀,啥都说的下去,丽丽这一点就不行,“也没啥拘束的,想说啥就说啥……倒是大振,一天到晚的在书房,吃饭露个头,其他的时候都不咋露面,就我们娘俩进进出出的……这几天暖和了,中午头的我们娘俩带孩子出去晒太阳……你不知道,可把小区里的人看的稀罕的……”
尹宝山心说,人家那是嘴上说的客气,谁家的孩子谁家亲。他就是刻意提醒牛爱群,“……人家儿媳妇好那是人家有涵养……你得考虑亲家的心情吧。你老住在那边,亲家母还好,能随时过去抱抱孩子,亲家就不方便了吧。”
那也是!
牛爱群知道自己理亏,不想听那絮叨,就说虎子,“……以后找对象,至少要找个跟家里投脾气的。你看,在这边呢,你嫂子没话说,跟咱家的人是真合得来。你再看看你姐夫,你们爷俩最近都在那边,处的咋样?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多好!别弄个搅家的媳妇回来……”
虎子憨憨的笑,“那能知道谁投脾气,谁不投脾气呀?”
傻小子,所以才叫你谈嘛。
家里走了一个人,马上就有另外一个人接上,因此,并没有更安静。反倒是更热闹了起来。
以前是牛爱群在这里,其他人不好意思太过来。如今以走,家里的厨房和杂事,都归齐芬芳。做饭顺便就在这边做了,于是,林家人也就常在这边吃饭。
四爷好像是弄了个什么人脸识别和跟踪的玩意,最近苏南一回来,两人就钻书房去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阳在没人的时候就偷着问林雨桐,“我家那个……二姐,您看正常了吗?”
是急着想要孩子吧。
“着什么急呀!”正常是基本已经正常了,“不是那个的问题,主要是之前受伤,身体再调理半年……你现在备孕也行呀。”
小四抱着孩子转悠,“着啥急呀?年纪又不大。好歹是得等妈把暖暖照看的撩开手吧。”
去去去!那你三姐得等到啥时候去。
林雨桐就林阳,“别管我们,这边不行还有我婆婆呢。一样能看孩子。”
林雨苗给孩子的尿布晾了,就道,“你婆婆是真能住。在这边住了小两月了吧。”
齐芬芳就拍了林雨苗一下,然后看了书房一眼,“说什么呢?”
林雨苗吐吐舌头,声音不由的小了下来,“……我也就是说说……也没说什么呀?是住了小两月嘛。不过老太太还算干净……就是这东西归置的,你呆的也够呛吧。”
这边以前布置的是雅致,自家妈在这边,是力争保持住那份雅致,人家摆的东西,她从来不给随便换位置的。不过那位来了,擦干净是干净,但是归置东西吧……那是啥东西都争取靠墙,桌上的东西尽量的朝最里面摆,怕给摔了。于是,这个家里一进来,就古古怪怪的,看的人忒别扭。得亏老二给忍下来了。
其实桐桐很无所谓啦,真正雅致的是书房那位。但这话她不会去解释,只一副好媳妇的样儿,“啥都不用管,里里外外啥都照看了。夜里都不用起来,省了多大的事啊。”
孩子最难带的就是月子里,一会子一吃一会子你尿的,孩子饿了四爷抱来叫孩子吃了,然后她就是个提供了孩子的粮食,其他的不用管,只管睡就是了。这还不舒服呀?
为了这舒服,这点忍耐叫事吗?
虚伪!
林雨苗斜了他一眼,“你就是典型的爱人家儿子……看人家啥都是好的。”
那你这话说的,我爱我男人怎么了?,“我还就爱了怎么了?我男人就这么招人爱。”
“没有没有……就招你爱了。”四爷出来就听桐桐搁那爱不爱的,顺嘴就接了一句话。
两口子耍花腔,他们俩没怎么的,倒是把边上听的人弄了个脸红。
等四爷走了,林雨苗白眼翻桐桐:“你们一家都招人爱。”说着,喜咪咪的瞧暖暖,“连这小丫头都特招人稀罕,是不是?”
孩子咧嘴一笑,胳膊腿都扑棱开了。
小四就接了过去抱,“这丫头叫什么暖暖呀,该叫笑笑才对。除了出生的头几天我听见过哭声,其他时候我愣是一声也没听见过。我想着晚上总会哭吧,还专门晚上把窗户开着听,还真就不哭。你看这一逗就喜笑颜开的……孩子要是都这样,其实生一个也行啊。”
暖暖是我们的小名,人家是有大名的。
尹宝山和林忍让给取的名叫尹旭芳。林忍让说孩子是早上生的,这该有个‘旭’,尹宝山琢磨了一圈,想不出来,只记得给闺女当年起名字,在芳和丽之间选的时候,芳被村里另一家给取了,无奈只能叫‘丽丽’,现在好了,添一个孙女又能用了。于是两人各占一个字,名字定为尹旭芳。
旭还行,但这个‘芳’……四爷没给驳回去,但给办出生证明的时候把名字的字给改了一个同音的,改为尹旭方。
林忍让强烈要求把这个字给改回来,说在上户口的时候一定得记着。
但林雨桐却觉得还好,四爷取的是‘旭日照万方’的意思。
旭日照万方的前一句是:远景何晃晃。
远景何晃晃,旭日照万方。意思是前途渺渺,只有旭日能指点方向。
取后半句做名字,意思是普照万方,暗合‘暖暖’这个小字。
而前半句,不正好是自己和四爷的写照吗?这一站之后去哪里,会遭遇什么……那都是未知的。用一句前途渺渺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加上这个孩子那样的情况下出生,一出生就有邹青送了东西来。那东西对以后想来也是至关重要的。这丫头,可不正是指点自己和四爷方向的那一抹旭日嘛。
这个大名不到上学都不用的,知道自家添了孩子的,都只知道自家闺女叫暖暖。
暖暖大概真给四爷指明了方向,最近四爷特别忙。袁教授给的项目是不小,但他也就是每天花上三到四个小时,就不干了。因为一个组里不止一个他。他三四个小时干的,别人都加班到晚上十点才能赶上他的进度,因此他日常在家是非常轻松的。
只这孩子出生之后,四爷的工作时长,大致增加到了十个小时左右。白天八个小时,晚上还加班俩小时。至于弄的那个人脸识别系统,还不是他主要忙的东西。
这段时间家里老有人,哪怕人家进来敲门,但有些话说起来也不方便。现在,牛爱群走了,齐芬芳说要留下晚上带孩子,林雨桐没让。这孩子确实晚上不闹,林雨桐不说晚上能睡足八个小时吧,但五六个小时是能睡的。早上起来吃了饭再跟着孩子补一觉都行的。
家里这才剩下一家三口。
四爷还在忙,她抱着孩子去了书房,一墙的屏幕。
这个屋子的温度比别的屋子的温度都要高几度,“到底忙啥呢?”
四爷抬头瞧了母女俩一眼,“你先去睡……这一会子就好……”
“很复杂吗?”林雨桐问道。
不复杂。
四爷一边敲着键盘,一边道,“在有关部门的监管下,召集一批志同道合的小朋友……组建一支网络蓝军……”
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自发的没有报酬的网络民兵组织。”
网络民兵组织?
这个东西,听着是个好东西。
好吧!你牛了!
林雨桐要走了,扫了一眼那个屏幕上探出来的对话框,人家是这个样式的:
——四爷,发救兵来!顶不住了(哭唧唧)
——猛啊!四爷!爷,来嘛来嘛,做个伴一起嘛。
——我靠,爷就是爷……补上了补上了……
“……”感情跑到虚拟的网络世界当爷去了,呵呵。
四爷哼笑一声,“想当爷……到哪都是爷……”
林雨桐毫不怀疑,最终他能成为那个世界的王者。
她没打搅他,叫他继续忙他的。半夜里,突然觉得有点热,不是那种燥热,是类似那天的热……但明显微弱了许多。她刷一下睁开眼睛,四爷揽着她,她怀里是孩子,孩子舒服的扭了扭,嗯哼了一声。林雨桐轻手轻脚的拔开四爷前襟的衣服,看见胸口似乎有一条细线在那个印记上若有若现。不大工夫,消失于无形。
原本的印记有什么坏处暂时不知道,不清楚,但这么个东西跟着,不知道怎么去克制就比较害怕了。但现在不同了,只要还有东西能束缚他们,那就好办。
林雨桐心说,做善事本也是两人的初心,这并不为难。
四爷像是知道她怎么想一样,便摇头道,“咱们这一回是占着主场的优势……”
林雨桐一顿,便明白了四爷的意思。
怎么说呢?她估且将操控这一切的叫做‘神’。总想着束缚自己的,叫他‘敌神’。而似乎跟‘敌神’不知一个阵营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帮了自己和四爷的,林雨桐将他叫‘助神’。
如今是助神的主场,自己和四爷自然占优势。反之呢?
林雨桐就道,“这敌神……”
话一出口,四爷就提醒,“敌我现在分为时过早……不要放松了警惕。压着咱们未必就不好,助了咱们未必没有利用之心……不管什么时候,都别大意了……”
可这话,却叫林雨桐更糊涂了。
四爷就道:“他们如果是神,我们至今不死,难道不是另一种神……不用将他们看的太了高。能被两方关注,本就已经说明问题了。你可以将他们当做是两方,而咱们是第三方。”
林雨桐有些恍然了,“天道抹杀不了的人,那就是神。”
对!
天道抹杀不了的人,就是神。
四爷笑道,“我们不求成神,做一个天道也无可奈何的人……有何不可。”
难道跟爷悠悠与红尘,不好吗?
这话叫林雨桐如同醍醐灌顶,“……我们要做的不是依附谁……”
是啊!你将其分成两拨的时候,或许已经一脚踩到坑里去了。
别说你分不清谁善谁恶,便是分的出来又如何,你怎么确定你的感知一定都是真的。
何况,这事未必没有另一种可能。四爷侧脸问桐桐,“还记得当年是怎么处置年羹尧的吗?”
记得!当年唱了好大一出戏。
最关键的一局,便是跟十三唱了一出双簧。哥俩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其实从头到尾,十三都是四爷的影子。甚至是拉了弘晖迷惑了对方一把。
想到这里,林雨桐不由的眯眼:那件事,从头到尾十三都是执行的四爷的旨意。他的意思就是四爷的意思。
四爷就笑:“想明白了吧!那可能是两方,但并不能排除一人饰两角的可能呢?”
所谓的神,谁见过?
这种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个甜枣的把戏……当你被甜枣迷惑了,依附于甜枣了,他收服你的目的不也达到了吗?
是啊!坏的是他,难道好的就不能是他?
好悬一脚给踩进去了。
她被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更要意志坚定,“你只想着,咱俩的日子就要这么过下去,永远都不腻。不能怕有人压你,也不要欣喜有人会帮你……要做的就是周旋。不管他是善还是恶,不管他是两方还是一人跟咱们演戏,这些都跟咱们无关。”说着,摸了摸胸口,“别管得到的福泽对压制这玩意有多大的用处,总归是这么做跟咱们的初心并不违背……难道做了善事会加重这玩意的压制,你就不做善事了?”
当然不!如果那样,人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拉着四爷一起遗臭万年吗?
如果是那样,她倒是宁愿两人死同穴,那未尝不是另一种永恒。
四爷就顺了顺桐桐的头发,“所以啊……过日子吧。那些所谓的对以后有用的东西,得之勿喜,失之勿忧……”
别因为那个东西迷失了自己。
活在这辈子,那么,能牵动人喜乐的除了这辈子的遇到的人和事……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