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简餐店坐了下来。
拿出手机,当然是拨了伍维光的号码。聆听着电话一声声的响,施文琪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大概这辈子从没跳得这么剧烈过。
那就宛如是在法官面前,等着被宣判是死刑还是无罪。
然后,电话的另一端有了回应。
“喂?”
是他的声音。
“呃喂,是我,文、文琪。”她竟然结巴了。
“我知道。怎么了?”他的声音听来好像有些无精打采。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只是只是想约你中午吃个饭,毕竟,欠你的那一餐也欠好久了”
彼端沉默了半晌。
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如果你没时间也没关系,我——”
“在哪里见面?”他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家楼下?”
施文琪一愣,立刻醒神。“不我已经在公司楼下的那家简餐店了,就是橘色招牌那间。”
伍维光在电话那一头静了几秒,才道:“可能要等我二十分钟。或是最多三十分钟吧,我没办法确定时间。”
“没关系。”施文琪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也松了口气。“我等你。”
她笑得更开了。
好奇妙!只不过是开口说了一句“我等你”竟会让她心头一阵甜蜜。她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学生。
可能摔了那一跤之后,她也把自己摔傻了吧?
正当她还沉浸在满心欢喜的气氛时,叮咚两声,简餐店的玻璃门被推了开来,门上的铃铛吸引了施文琪的目光。
她傻了一下,是公关部的同事。
施文琪像是作贼似地立刻缩了身子,换到一个背对着她们的座位,同时在心里暗叫不妙。她怕被质问为什么请了病假之后还跑来这里,怕被质问为什么会和伍维光一起用餐。
那,待会儿伍维光来了之后怎么办?
她慌张,想不出对策。就算传了简讯叫伍维光换下一个地点,自己也很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走出这家店。
还是就干脆承认算了?承认这几天下来的种种一切。
“吼,陈姐,你可不可以把那个新来的火掉啊?”
突然,一句话让施文琪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新来的?火掉?她皱眉,心里以为部门又来了新的同事,就在她请假的这段期间。
“没办法,人家摔断腿了,这时候开除她可能会被劳保局盯上。”
就是这句摔断腿,施文琪明白自己正是那句话里的主角。
“她还在试用期吧?把她火掉,重新请一个人来还比较实在。”
“对啊,才来没多久就请长假,搞什么!都已经忙得要死了,还要分担她的工作,到底请这个人来干嘛呀?”
“来换新男人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女人们轻蔑地笑着。
施文琪却是连一个想法也挤不出来。她震惊,震惊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思考那些对话。
“是嘛!她不是解除婚约了?是不是钓到更好的啊?”
“没听说耶,应该不是柯鸿毅‘得标’。”
“什么得标呀!亏你想得出来。”
又是一阵大笑。
施文琪则是脑中一片空白。她生气吗?还是难过?她其实分不太出来,反倒是不断地想起那些女人平时亲切的笑脸。
啊,是了。
原来这就是伍维光希望她离开的原因吧?思及此,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是苦涩的那一种微笑。
她到底在干什么?辞去了空姐的工作,被未婚夫劈腿,遭同事放冷箭,再来呢?还有吗?还有什么在等她?
突然,手中的行动电话震动了。
她醒神一看,是伍维光传来的简讯。
抱歉,我现在不方便过去,你先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几个字,碎了她的心。尤其是在这个时刻。
虽然客观来说,此刻他不来其实是好事,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被扯碎了。身后的那群女人依然有一句没一句地批评着她,她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是自怜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好多东西。
好的工作、好的未婚夫、好的新同事。然而转念一想,搞不好这些东西她从来就没拥有过。
一周后,她回到了公司,顺便递了辞呈。
“咦?为什么?”陈诗兰一副惊讶万分的样子。“是不习惯这个环境吗?还是觉得哪里不好?”
此时看着她那故作关怀的嘴脸,施文琪只剩下厌恶。
“因为我只是来换新男人的,不是吗?”她冷冷地给了答复,并且非常享受陈诗兰那凝结的表情。
幸好她才来上几天班,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自己的皮包之外,她只带走了伍维光的名片。
她潇洒地走出了公关部。
在离开之前,她想再去见伍维光一面,虽然他可能真的很气她,或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但是不管结果是什么,有许多事情她还是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解答。
当然她也想谢谢他——谢谢他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警告她要提防那些女人。于是,她鼓起勇气,在中午休息时间,第二次踏进mis部门。
然而伍维光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离职了啊,你不知道吗?”隔壁座的男同事一脸诧异,仿佛像是在看着什么外星人似的。
“离、离职了?”施文琪显然比对方更加震惊。“怎么会突然就”
“你真的不知道?”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公司竟然还有人不知道?
施文琪怔怔地,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摇摇头,这回不再急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