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琪没吭声,静静的。
“只是我发现还有一个记者躲在对面,所以我没去。我怕你被拖下水。”
然后彼端沉默了几秒。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伍维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想,如果说了“我被跟拍,不方便去”那么一定会被问“你为什么会被跟拍”接下来就必须解释“为什么会去于美月她家”
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说。
也正是这样的思考,他突然明白那天晚上为什么施文琪选择隐瞒——即使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真的没什么。
“对不起。”他不自觉地道出。
“没关系啦,只是一顿饭而已——”
“不是,我不是指那顿午餐。”他打断了施文琪的话,解释着:“是那天晚上,为了那束花对你发脾气。”
然后施文琪没答话。
半晌过后,她传来笑声,笑得有点生硬。“反正都那么久了不然,晚上我们去哪里吃个饭吧。一顿饭欠到海枯石烂都还不了,你也太难约了。”
他扬起嘴角,低下头,突然很想捶心肝。
“可能还是”没办法。
施文琪顿了顿。“那,不方便也没关系啦,等你哪天——”
“我现在人在台东。”他叹了口气,制止她的解嘲。“为了躲跟拍,干脆就跑回台东老家待个几天。”
比起第一次被跟拍,于美月此时的知名度已经远远超过彼时,相对的,他被纠缠的时间也会拉长一些。
“哦原来你是台东人。”
“是,我是台东人。”
所以其实他们都还不太熟。
“不然我去找你。”她突然说出了一个很荒谬的提议。
伍维光一愣,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疯了?只为了吃晚餐?”
“我现在出发的话,到丰年机场应该赶得上晚餐。”施文琪毫不理会他的惊讶。“地址呢?总要给我一个目的地吧?”
伍维光怔怔地,半晌过后如梦方醒。
“最好我是会告诉你。你脚伤还没好,我不要你跑那么远。”他的语气顿时正经万分。
“又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用拐杖了。”
“我是认真的,你来的话我会赶你回去。”
然后施文琪沉默,最后妥协。
“好啦,你说了算。”
“我过两天就回台北了,再去找你。”其实他本来打算待上一、两个月之后再回台北找工作。
接着他们相继道别,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伍维光心里开始有些浮躁、开始懊悔自己不在台北。但是念头一转,只是一顿饭,他在雀跃什么?
他笑自己傻,倒头又躺回了大床上。
隔天,伍维光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说是“过两天”再回台北,但其实他连一刻也待不住。无论施文琪约他吃饭的动机是什么,他就是讨厌心悬在半空中的感觉。
所以他要赶着回去。
回去摊牌,不管是赢还是输。
“阿光!”
突然,老母在楼下大喊他的名字。
他眉一皱!敝了?平常他都睡到正中午,怎么这时间母亲会叫唤他?于是他开了房门,走到楼梯口。
“干嘛?”他吼回去。
“有人找你啦!”
啊?
这下子他更困惑了。是国小同学?还是国中同学?可是他回台东这件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才对——啊,他都忘了,他妹妹是大嘴巴。
“有没有听到?”老母又吼了回来。
“知道啦!”当然,再吼一次。
他真想知道父亲为啥要盖这么大一栋房子。明明家里就只有五个人,扣掉他住台北,四个人;再扣掉住美国的哥哥,剩三个。
他折回房间,换了件像样的衣服,这才下楼“见客”
到了一楼客厅,左看右瞧没看见什么人,只见他老母坐在那儿看连续剧。
“人呢?不是有人找我?”
“哦,在外面啦。叫她进来也不要,说什么在外面等就好。啊那个是谁?是女朋友吗?”
“我才回来几天?有女朋友的话也太快了吧。”伍维光冷冷应话,迳自往大门口走去。
“不是哦?真可惜,很漂亮耶。”
当妈的还在后头唠叨,儿子已经走出大门。
伍家的房子很大,范围也广,大门出去是长长的车道,车道的尽头又是一扇大铁门。伍维光一出家门,立刻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花圃前,背着对他、面对着花。
那花是母亲栽种的,是她的兴趣,也是她退休后的唯一休闲。
女人扎着马尾,穿着白色休闲连帽t、稍微退色的牛仔裤,脚边放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
那是谁?伍维光纳闷,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同学。
他慢慢走近,女人因他的脚步声而回头。这一回头,伍维光错愕,甚至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她对他挥了挥手,笑了开来。
“你家也太大了吧。”搞不好有两百坪。
伍维光却是傻傻的,还没清醒。倒是女人先朝他走了过来——依然有点跛,这才让他醒神。
“你你跑来干什么?”他根本没告诉过她他家在哪儿,她怎么找上门的?“而且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哪?”
“那还不简单。”施文琪哼笑了一声。“找人事部门的问一下你的户籍地不就好了?”
他皱眉,不敢相信。
“人事部的随便把我的资料给别人?”太夸张了吧?
“我说你欠我四十八万,没还钱就跑路了,所以人事部的小姐很有义气的马上把你家的地址给了我。”
伍维光沉默。
“骗你的啦。”施文琪笑了出来。
“你”他吸了一口气,才道:“所以你到底怎么骗到我的地址的?”
“这是秘密。”她耸耸肩,不打算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