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上霜”才是他信奉的处世哲学。
但是这女人偏偏踩中他的唯一弱点。
没错,他最怕女人哭给他看。
哭也分很多种,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假哭以博取同情、一时感伤掉泪等等,这些他都免疫,再漂亮的美人在他面前哭到死他也没啥感觉,唯独那种因为发自内心的伤悲而停不住的泪水最揪心。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女人的眼泪明显属于后者,哭得人心酸,冷硬如他,也难以硬起心肠置身事外。
“保证不哭就可以上车。”反正顺路,他也是要去善德墓园。
“我保证!”柯钰卿喜出望外,硬是忍住泪意,急忙拖着行李上车。
一分钟后,车道缩小为仅容一辆轿车通行的宽度,持续保持上坡幅度,远远地,已能约略看见山顶处有几座古色古香的红顶高塔,周围环绕着规划有序的石像、小亭与林木,看来清幽雅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公园之类的风景名胜,而那里就是两人要去的善德墓
园。
“幸好遇上你,或许我还赶得上唱歌。”柯钰卿望着远方墓园,突然开口。
“唱歌?你是做孝女白琴的?”原来是同业。
“孝女白琴?”柯钰卿一脸纳闷。“那是什么?”
“就是帮丧家哭墓——”他一顿。“你不是?那你急着到墓园唱什么歌?”
孙奕迦心头警铃大作。
一身红衣,又说要上墓园唱歌,他可不记得那里还附设卡拉ok,这女人要不是精神状况有问题,就是要去跟丧家闹事的吧?
呿!就说不能有妇人之仁,一时心软马上自惹麻烦。
“把你要去那里的目的说清楚。”他踩下煞车,不想莫名其妙成了闹剧共犯。“穿一身红,又说要去唱歌,该不会想去闹场——”
“我不是!”误会大了。“穿红衣是我阿姨的要求,我在她生前答应过,丧礼上一定会穿她亲自做给我的这件衣服,唱歌给她听,让她的灵魂开心离开。拜托你继续开车,我没赶得及在阿姨临终前见一面,至少在棺木入土前让我——”
她还没说完,孙奕迦已经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
“可惜了,如果你阿姨还活着,我倒想和她认识一下。”要求晚辈穿红衣奔丧、到坟前歌唱?真是位奇特人物。“我欣赏她,也很好奇能让亡魂开心离开人世的歌声,究竟有多动听?你介不介意外人旁听?”
“呃奉劝你不要听比较好。”柯钰卿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恩将仇报”“你如果坚持要听,最好站远一点。”
听她这么说,孙奕迦更好奇了。莫非她能唱出震碎玻璃的惊人海豚音?
只是好奇归好奇,一到墓园,柯钰卿下车往今天唯一的丧家奔去,孙奕迦并未跟上,继续将车开往停车场。
毕竟他不是无聊到开车上墓园赏景,而是约了人谈塔位及墓地买卖的公事,没闲工夫凑热闹。
但是当他把车停好,下车走过后车厢,突然想起那只lv行李箱还在里头,不马上拿去还,之后恐怕更麻烦。
“是谁说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孙奕迦皱眉嘀咕。
幸好他提早出发,距离约定会面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只要先过去知会她,将行李暂时寄放在服务台,要她忙完记得去拿就行了。
想得很简单,但是当他循着丧家哭声来到墓地,却发现她被挡在人墙外。
“求求你们让我过去!只要让我再看阿姨一眼,为她唱首歌就好!我答应阿姨要——”
“你妈跟我妈早就断绝姊妹关系,不用你们柯家人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如果还有廉耻心就快走,不要逼我给你难看!”洪肖虎不理会她哀求,大声开骂。
“表哥,我代替我妈跟你们说对不起——”柯钰卿九十度鞠躬致歉,诚意十足。“但是我妈是我妈、我是我,看在我好不容易才从瑞士赶回来为阿姨送行的分上,求求您网开一面,让我实现承诺好不好?”
“你烦不烦?叫你滚就滚!”
没料到表哥居然出手推人,站在斜坡上的柯钰卿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仰倒——
“啊!”柯钰卿吓得闭眼,以为自己肯定会一路掉下坡,死定了。
蓦地,奇迹出现,背后居然凭空胃出一堵坚实高墙,硬生生将她挡住。
“这算什么?想找人陪葬,蓄意谋杀?”
听不出情绪的清冷嗓音自身后传来,柯钰卿诧异地转身,困窘地发现不是什么神迹冒出高墙,而是方才让自己搭便车的男人适时出现,伸出援手救她一条小命。
“谢谢。”
察觉自己整个身子贴靠男人厚实胸膛,柯钰卿双颊维红,边道谢边急着站稳。
“不客气。”
孙奕迦淡淡回她一句,跟着拿出手机拨打。
“是我,我在停车场看见你的车了,待会儿你按之前说好的和徐董谈,我有点事,会慢点到——叫什么?是谁害我连假日都不得安宁?算了,反正能者多劳,要我再兼业务经理的职位也不是不行,阿贤说他那里人手不足,我看你——”
手机那端的业务经理杨尽忠听得毛骨惊然,深怕性格在天使与恶魔之间摆荡不定的孙奕迦,说服雄哥派他去阿贤手下当大体化妆师,天天下班就要去收惊的日子怎么过啊!
“知道了,我搞定,你慢慢来,不急、真的不急咧,bye!”杨尽忠匆匆说完,立刻挂断。
孙奕迦满意地唇角微扬。虽然放阿忠去应付徐董那个老滑头有点不人道,不过他本来就只答应阿忠过来“压场面”慢一点过去应该无妨,毕竞两边比起来,这里似乎比较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