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去双颊上的湿痕。
她知道了,终于探出他心底的秘密,只是这知,还不如不知的好。
“春风,再去打桶水来。”花影阁内传出巧儿的声音。
春风闻言,一张脸垮下来,心里头暗自忖著:老天!小姐不会是想画完一缸水吧?!
她停下手中正研磨著的墨,愁眉苦脸说道:“小姐,你已画了一个早上,歇会儿吧!”
这小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早便吩咐她备妥纸墨,打桶水在一旁候著,接著就自个儿闷不吭声,一头栽在绘画的世界里,几个时辰过去了,现在的花影阁已经淹没在一张张画纸里。
“不,我兴致正浓,你要是不愿去打水,就继续磨墨伺候。”巧儿头也不抬地说道。
春风斟酌了一下,心想这原先备好的一桶水准用不完,但这墨汁可是两、三下就消耗殆尽,所以留下磨墨应是比较实际,省得提了桶水,到时还要善后,一来一往,全都白做工,岂不亏大了。
“我还是继续磨墨好了。”她咕哝回道。
巧儿没有回话,细心勾勃著画中俊挺人儿的双唇,专注的神情令一旁的春风也不敢出声打扰。
其实,巧儿是在呕气,正使著孩子性子,想学柳壬卿画个图像来故弄玄虚。
“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画画而已,我也会啊!”巧儿咕哝著。
春风望见主子笔起笔落,线条分明,浓淡恰到好处,也不禁佩服起她来。
说起来,主子的画还不输给少主咧,而且她的速度极快,现下已完成了多幅。
“小姐。”心里是想着要安静不出声,但春风的好奇心还是使她忍不住问道:“小姐是不是喜欢少主啊?”
言语一落,巧儿霎时一愣,误了人像发上一笔,成为此画唯一美中不足之处。
“怎么这么问呢?”她故作镇定地不直接回答,却想知道她是如何看穿她的心思。
“简单啊!少主将喜欢之人绘成图像当做宝贝,而小姐已经画了好几张”春风望向主子手中尚未完成之作,忙摇了摇头“不不不,这会又交了一张。由这情形看来,不难想出小姐对少主应该是喜欢加喜欢,又喜欢喽!”她俏皮地说。
她说这话是有心无心不得而知,但这番调侃却让巧儿心头又揪在一块儿,不由得难过起来。
“胡扯,越说越离谱,”巧儿高声斥责。
春风被她的斥责吓了一跳。“小姐,你别生气,春风只是随口说说,胡乱开玩笑,你别当真。”她吓得花容失色,心里更不明白为何乎日最喜胡闹的主子,今天却一反常态,如此严肃地训斥人。
巧儿见春风吓得连头也不敢抬,自己也跟著懊恼不已。她是怎么了,她从来不是这么凶恶的,也真的无意对她大吼,只是十分在意她竟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缓缓让自己静下心,她四处望了一下,除了先前临摹幻界山川景物的两幅画之外,其余正如春风所言,都为柳壬卿的画像,没想到这画著画著,他竟成了她笔下的主角,或是端坐、或是站立于梅林之中,就连她此刻精心所绘的,也是他的侧面图像。
怎能怪春风,是自己不知不觉中泄漏了心事呀!
巧儿正打算说些安抚的话让她释怀,刚巧外头传来一片嘈杂,让她有机会托词“外头在吵什么?该不会是那王媒婆又来闹笑话了吧!春风,你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改方才严肃的面孔,露出了今日难得一见的笑容。
春风先是一愣,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继而猜到了主子的用心,忙回应“小姐,你等著,我这就去看看。”
话完,人立刻奔下了花影阁。
她离去之后,巧儿望着桌案上墨痕未干的肖像,不禁调侃起自己“巧儿呀巧儿,想你以前身处幻界,如何刁钻且为所欲为的,今儿个却来到人界受柳壬卿欺负,这是不是叫自作自受、活该吗?”现在的她还能毫无顾忌、一心一意的在百日之内,拿了青龙玉就掉头走人吗?怕是牵绊更多,失落的心思和情意也多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悖离了当初来到人界取玉的原意,竟于不知不觉中,悄然地爱上了柳壬卿。是青龙玉的牵引也好,是真情流露也罢,总之,她已注定坠入这红尘情爱的轮回之中。
她叹了一口气,无悔于这个发现,只是苦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真是人到情时情转薄,而今真懊悔多情啊!
她什么人不爱,偏偏爱上了柳壬卿那个呆头鹅,不懂她的心也就罢了,还弄个意中人画像来气她。
唉唉唉,三声无奈呀!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春风一边上楼,一边嚷道。
“瞧你这么慌张,到底足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敝?”巧儿收起纷乱的思绪,取笑着她。
“那吵声是、是”春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顺了顺气息才清楚的表达出“府里的丫鬟、仆役们正传言准备张罗喜事,据说老夫人已经答应少主迎娶他的意中人,也就是那画中的女子。”
“什么?!”巧儿一听霍地起身,又倏然坐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枉我对他一片真心,他竟然、竟然执意要娶那幅画里的狐狸。”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
“小姐”春风发现主子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你想说的是狐狸精,而不是狐狸吧!”
“对对对,狐狸精,这么纠缠著壬卿哥哥,不是狐狸精是啥?可是”巧儿由哽咽变成哭嚷“可是,不管她是什么,壬卿哥哥爱的是她,要娶的人也是她呀!呜”
她越哭越大声,一旁的春风真不知该怎么办。
小姐的哭闹,向来也只是孩子气的表现,但今儿个却不同,好似痛彻心扉。
“小姐,你别难过了。说不定那画中人是个美女,跟少主是郎才女貌。”春风想安慰主子,却又不晓得该讲什么,只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压根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又扯痛了她的心。
“我不许你称赞那人,”巧儿警告她,此举又把她吓得六神无主。
“好好好,我不说,小姐息怒。”聪明的春风选择了不说话,让今日情绪失常的主子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
只是春风真的没有想到,主子的行为果真是异常得紧,她竟然--
“可恶,我讨厌讨厌你。”巧儿一边咒骂,一边拿起早上才画好的柳壬卿画像撕个粉碎。
天啊!这会儿不是春风不开口,而是呆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这般行迳,对少主到底是喜或不喜,爱或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