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湛云觑一眼三菜一汤的桌面。
“湛大人!小的打水来了。”小四嚷嚷著将木条箍盆儿放在架台上。
“多谢!”湛云快步走过去从木盆里捞起棉巾拧乾揩揩脸、抹抹手,然后回到圆桌坐下来。
“这是我最拿手的桂花鱼,请湛大人尝尝。”神医举箸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湛云碗里。
“嗯!好吃!好吃!鱼肉鲜嫩入口即化,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让鱼肉益发鲜美。”湛云赞下绝口,听得神医笑呵呵。
“湛大人!神医!是否容小的打个岔,继续说完刚才那个天大的好消息?”小四略显顾忌的眼瞟向神医,徵询神医同意。
“你这个小兔崽子,平日一喊吃饭就闷不吭声囫图吞枣扒个三大碗,才肯开口说话,今儿个怎么反常啦?”神医笑着打趣。
“嘻等我说完好消息,大概可以吃个锅底朝天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神医夹一口野菜送进嘴里。
“万岁爷下旨凌迟处死刘瑾这个阉宦。”
“此话当真?”作威作福的刘瑾终于伏法了?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害湛云怔得噎住,赶紧咽下口中的饭菜,闷头喝几口汤缓和一**内翻滚的情绪。
“一点不假。听说刘瑾昨天被五花大绑拉上囚车,顶著骄阳在京城的钟楼大街跟鼓楼大街游街示众时,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纷纷扔他一身烂瓜果,还有人朝他的脸吐痰哩!听说京城的百姓都燃挂鞭炮大肆庆祝,这鞭炮声霹霹啪啪响个没完没了,据说鞭炮的烟花碎片儿铺得盈尺高,比去年冬雪还厚哩!”瞧小四说得口沫横飞,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身历其境,现场目睹呢。
“万岁爷终于挑掉刘瑾这条蛀虫,防止这条蛀虫继续蛀蚀皇朝梁柱,真是可喜可贺!神医!您说我们是不是该乾一杯?”湛云豪性大发忘了自己初愈之身。
“对!朝廷有喜,理当举国欢庆!小四,拿著锄头到后院小心挖出我埋在梧桐树下二十年的那坛陈年女儿红!咱们喝它个痛快!”神医爽朗地拍掌赞同。
“遵命!不瞒神医,小叫化子觊觎您那坛女儿红多日喽!”小四撒腿就跑。
“湛大人!老夫已将你身上的五毒液根除乾净,你随时可以动身返京。”神医正敛神色面向湛云,语带不舍,说道:“这十天相处下来,老夫实在舍不得你离开,不过,你是万岁爷跟前最重要的近身侍卫,身负保驾的重责大任。老夫再不舍也要舍,希望你有空常来桃花林小叙。”
“放心!我一定时常回来。”湛云起身拉著神医一同站到蓬窗前,遥指著被他系在桃树下正低头甩尾吃草的赤驿馏,得意说道:“您瞧瞧我的赤骅骝,它是西域王进贡的天山神驹,日行八百里。而桃花林离京城下过三百余里,一天往返还绰绰有余。”
“爽快!”湛云这番话听进神医耳里果然受用,神医一扫脸上的阴霾,略显踟蹰。
湛云见状,心知神医有话欲说,遂道:“神医心中有话尽管说出来。”
“这几天老夫脑海里一直盘旋一个念头,下知该不该说出口?”
“但说无妨。”
“或许是缘份吧!老夫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投缘,若非顾忌我是个老叫化丫,老夫打从心底想想收你为义子。”
“您的救命之恩如同湛云的再生爹娘!义父在上,请受义子三拜。”闻言,湛云立刻双膝跪地朝神医“叩叩叩”连磕三个响头。
“哈云儿,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哈”神医开怀畅笑,忙伸手将他拉起。
“神医!什么事让您老这么开心啊?小叫化子打老远就听到您的笑声哩!”小
四将抱在手上的半人高酒坛子搁上桌面。
“大喜!大喜!”神医笑着掀开裹着红布的软木塞,登时酒香四溢。
“大喜?喜从何来?”小四满头雾水。
“老叫化子刚刚收湛大人为义子。”神医甫将酒坛子里的陈年女儿红倒进酒壶,湛云忙不迭抢过酒壶为三只空酒杯斟酒。
“哇!这件天大的喜事值得我们痛快乾三杯!恭喜神医!恭喜湛大人!小叫化子先乾为敬。”小四举杯一饮而尽。
“像你这种牛饮法简直躇蹋我的陈年佳酿,这种老酒要一小口一小口啜饮,才能品尝出它的浓烈香醇。”神医亲作示范,小四赶紧将空杯注满,跟著神医依样画葫芦。
“思!又香又醇!这牛饮跟啜饮好像真的下一样耶!”小四做出好喝得下得了的夸张表情,逗得在座的湛云跟神医笑弯了眼。
“云儿!你准备何时起程返京?”神医问著。
“明天一早我就起程。”
“这么急?你病情初愈”神医沉吟著。
“义父!孩儿离开京师已经三个多月,这次,万岁爷采纳孩儿的计策顺利取回刘瑾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的证据,总算除掉刘瑾这个阖宦”
“等等原来是你在万岁爷跟前献的计策?思好!有勇有谋!神医竖起大拇指称赞。
“哇!湛大人!您果然好样的!”小四也在一旁鼓噪起哄。
“义父!您过奖了。要不是敏公主放下身段与我合作无间,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提到朱敏,湛云一双漆眸益发澄亮。
“敢情她就是你口中的十七?”神医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义父怎会知道孩儿唤她十七?”湛云紧张追问。十七是他对朱敏的昵称,除了姨娘跟晓莲,理应没有其他人知道。
“你刚来的那两天,义父夜里都会过去采视你的病情,不止一次听到昏睡的你
梦呓叫著十七、十七,当时我很纳闷,十七意味著什么?不过,从你口中不断呼喊十七推测,我想这个十七必定在你心中占有极重要的份量,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位公主。”神医促狭地朝湛云挤眉弄眼。
“敏公主排行十七,出门在外女儿家乡所下便,所以,她特地易钗为鬓。至于十七这个名字听不出是女裙钗,所以我都叫她十七。”湛云呵呵傻笑解释。
“小四!照这个情况看来,我这个老叫化子很快就要跟万岁爷结为儿女亲家喽!哈来!乾!今晚下醉不散!”神医二话不说,仰头乾杯。
“乾!”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心上人一偿相思,湛云酒兴大发。
“哎不是说好老酒要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品啜,您们怎乾杯斗起酒来?不怕躇蹋这陈年好酒?”
“小四,这你就不懂咯!”神医醉眼蒙胧勾搭著小四的胳臂,打起酒嗝。
“我这会儿我又不懂啥?”小四搔腮抓耳愈听愈糊涂。
“心情忒爽就要大口喝酒,喝到酒酣耳热才叫痛快,懂么?乾!”神医再一杯黄汤下肚。
“乾就乾!谁怕谁啊!”小四酒胆不小,早就是一条出了名的酒虫。
“乾!”
举杯碰撞声,划破寂寂黑夜。酩酊大醉的三人一个个醉趴在桌上,没有人注意到东方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