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好不容易才醒来,她想撑起身子,可没什么力气,又滑了下来。“好难过喔!”头莫名地涨痛,胃也闷闷地难受。
她张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不对”有件事不大对,是天花板吗?
搔搔头,她再度起身。“不对!”这房间不是她的,那是谁的呢?
视线扫了一遍,停在一副文房四宝前面。“是褚追云的房间!”
她从不用笔墨纸砚的,那东西只有褚追云会用。
她记得清清楚楚地,那天她和褚追云从城里的药铺回来时,褚追云在路上买来的。那时她还笑过褚追云,在她的训练下,累都将他累死了,哪来的力气让他琴棋书画的?
嗯!那是她定睛看着,一叠白纸中,真有张是画过的。
不可能吧?她很自然地走过去,抽出那张纸,摊开来看着——
不会吧?她用力地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画中一名神采奕奕、英气勃发的女子正舞弄着剑,画者墨迹饱满酣畅,笔触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挥洒开女子恣意畅快、豪放不羁的剑势,洒脱矫通劲的姿态,跃然纸上。
教她吃惊的,不是褚追云的才情,而是画中女子的形貌她是不懂看画,可她不会看不出来,那女子就是
“热水打来了,你洗把脸吧!”褚追云打着赤膊,端了盆水进来。
“啊!”一眼瞧见元月拿着那张画,褚追云立时抢下。
“你做什么?”
“这幅画你”元月讷讷地问。
“这你别误会”没想到会让她发现,褚追云尴尬得接不出话。
其实,他原也没打算画她的,谁知鬼使神差似的,笔锋畅快淋漓地挥洒,人物的形貌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竟变成她!
不知为什么,遇上她之后,很多事都乱了调,背离他本来的想像。
他明明就是讨厌练武的,可不知不觉中,却被她练剑的样态给吸引住。
她剑术高妙,已臻至心随意动,人剑合一的境地。恢弘肆大的剑势,一如她豪狂率放的性格。灵剑出手时,盘旋起伏中变化无穷,剑招虚实交错,刚柔并济,粗中带细,偶见细腻缠绵之态,却无纠葛不清之弊。
他爹的剑法也称得上精妙绝伦,可他从不贪看的。
因为吸引他的不是她的剑法,而是她的眼神,剑在手中时,黑亮的瞳眸里光华流动,干净澄澈中没有一丝杂念。
他爹好武,谈起武术时,也是这般热切灼亮,可他们俩的眼神,就是不同。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差别,可他清楚地知道,元月的神采不断地感染着他,让他无法如以往一样讨厌练武。
“你是端水来让我洗的吗?”元月开口,打破梗在两人中的沉默。
“啊?”褚追云先是一愣,而后才恢复反应。“是啊!”本能把画藏在后头。
“谢谢。”元月端过水盆,探探水温竟呆了半晌。
“怎么?水冷了吗?”褚追云关心地问。”
“不是。”元月摇头笑着,揉了一下毛巾。“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的,平常我都是洗冷水。”水热热温湿的,和褚追云今天给她的感觉一样,不太习惯,可又窝得心头暖热。
“也没什么费心啦,不过是顺手而已。你慢慢洗,我先到外头去。”褚追云抓着画,不知放在哪儿好,索性趁转身时,揣在怀中。
元月低头擦着脸。“褚连云!”
“啊——什么事?”没想到元月会忽然叫住他,他回头看着,元月还在洗脸。
她嘴上含糊不清地说着:“你那张画,挺好看的。”
“啊?”有些出乎意外。“谢谢。”没想到她会称赞他,褚追云不自觉地摸着怀中那张画。
元月抹好脸,正拭着手。“给我好吗?”梳洗一下,感觉清醒多了。
“什么?”褚追云还反应不过来,呆呆元月停下动作看着他。“那张画给我好吗?”
“喔。”他的嘴终于合上。“好啊,你高兴就好。”没想到她会喜欢。
“谢了!”元月柔然一笑。“不过以后别再画画了,那太耗神了,把时间心力挪来学武多好。”
“再说吧——”褚追云丢了个笑容给元月,转头朝外走。
“我去弄早饭了。”
“早饭?”元月叫了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褚追云回头瞠大眼睛。“辰时了,姑娘。你不会从昨晚醉到现在还没清醒吧?”难怪她会称赞他,还要走了那幅画,敢情是人根本没醒,害他方才还以为——她也会欣赏他呢!
元月马上纠正他。“什么姑娘!叫‘师父’。”她总认为只有师徒才会两人生活在一起。
她皱紧眉头。“昨晚?喝醉?怪不得我头涨得发疼。该死的褚追云,昨夜你拿的是什么酒啊?我从来没醉过,怎么可能真让你灌醉。”记忆慢慢浮现。
“啊,你真没醉过?这样就有些对不住你了。可你也不能一迳地怪我,你贪着‘醉仙酿’味道醇厚,喝得凶,任我怎么阻止也不罢手,这才会醉成这样。再说我昨晚也让你折腾了一夜”
“让我折腾一夜,你不是趁我醉的时候,到‘舞影馆’去风流快活了吗?怎么会”不等褚追云说完,元月已纵身到他旁边,戳指着他光赤的胸膛。“不对!你不着衣衫,说!是不是”她眯起眼。“昨夜动了我?”据说女子酒醉之后,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此话从何说起啊?天地良心!”褚追云五指并拢朝天叹道:“我哪有风流快活去?昨夜我可规规矩矩地待了一夜。至于说我光着上身,就是对你非利,那就更冤枉了!明明是你吐脏我的衣服,占走我的床,害我没衣没被地冷了一夜哈啾!现下还反过来怪我。”
元月斜睨着他。“真的?”语气缓和下来。
她仔细地回想着,前晚她喝了酒,好像说了些话,而且不知道为了什么,跟褚追云又笑又哭的,之后似乎似乎
真吐了!吐了之后,她也睡了,倒真没印象和褚追云脱光衣服隐隐的红潮在元月脸上泛开。不过——
她又不客气地开口:“你也奇怪了,我占了你的床,你回我的房,不就没事了,干么杵在这里吹冷风?你当自己身体好啊!”“我”褚追云一口气差点气到哽住。“要不是担心你半夜不舒服,我干么放着被子不盖丢着床不睡啊?”
他真蠢,还蹲在角落冻了一夜,不值啊!
他竟是为了自己连师父也不曾如此——元月看着他,愣了愣,低声说道:“其实我的身体极好,昨夜你大可不理我的。我只是没想到你没去找花舞影,还特地留下来照顾我,这才这么说的。那算是我说得比较过分,我收回方才那话。”
褚追云叹了口气,怒意烟消。“唉!没想到你对我评价这样低落也罢!当是我素行不良,品性不端,才招惹你这样的观感。”鼻子有些痒,他揉揉,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
元月用力地拍着他厚实的胸膛。“不过话说回来,你身子倒是有些长进,吹点冷风嗯,什么味道,好香哪!”
“唉呀!差点忘了,我的粥”
褚追云飞奔至灶头;元月想来帮忙,可狭小的空间,两个人怎么弄,怎么碰在一起,反倒是越帮越忙。
褚追云更忙得团团转,可没敢嫌弃元月。
他不说,可元月自己也看得出来,她索性蹲在火头边,专门负责添柴。
她看看窜起的火焰,又瞄瞄身旁的格连云,心思逐渐恍惚起来——
好奇怪,褚追云是在替她做饭呢!
为什么他会照顾自己一晚,又打水给她洗脸呢?
虽说他向来对人体贴,可他们一向不对盘,怎么会对她好呢?
这和昨晚有关吗?昨儿个夜里他们怎么会抱在一起哭笑呢?她到底说了哪些话?脑中隐约有些画面,就是记不清楚细节。
还有他画她时,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
他是因为讨厌她,所以画了她的像,用来练飞刀吗?
可她又还没教他练飞刀,画了也没用;而且看他的画里,怎么也看不出讨厌她的样子,这特地画了一个人,不是因为讨厌,难道是因为
元月脑中不断地打转,全然没注意到柴塞得太多,浓烟都窜出来了!
“咳、咳”褚连云让烟哈得难过,他放下锅铲,不断挥着手,大声喊着:“师父,可以了!”
“咳咳可以了吗?”元月终于发现现下的景况。
烟呛得他眼泪直流。“大事都可以了,剩下的小事,就交给弟子吧!”
元月站起来,拨开弥漫的烟雾。“褚追云,你讲话不用那么委婉啦,我出去就是了,你好好煮吧!”
若是寻常人说这种话,多半有讽刺与不快的成分;可元月不然,她向来直率,这么说,便真是单纯这么想,听者完全不需拐弯抹角地揣测,是否有别的意涵,褚连云够了解她,便也直接回答:“那你快出去,这里烟呛人哪!”
元月走后没多久,褚追云便弄好热粥和几样小菜。
他一样样端好,这才坐下来吃,他拿起筷子发现元月分毫未动。“怎么了?”
元月托腮支颐,不知想些什么,脸还熏着几道黑痕,敢情从方才出来后便在发呆。褚追云不觉好笑。“发什么呆啊!脸这么脏也不晓得洗?”他很自然地贴靠着元月想以袖子替她擦掉,这才想起上身还是光的。
手刚刚洗过,他以手腕拭着她的脸。“等会儿再拿条毛巾给你擦擦。”元月的脸庞,细致滑腻,触得他心头一震。
美目流盼与他视线交会于刹那。
是这个吗?元月心跳漏了一拍!褚追云凝视她的眼神,深邃处温柔至极。
“褚追云!”元月忽然抓住他的手。“有两件事我不问不痛快!”
“什么事?”被按压住的脉搏陡然跳得极快,这才发现和元月竟这么近。
“第一件事——我昨天胡言乱语是不是有吓到你?”方才她一直想着,多少让她想出些醉酒的情节,这才知道有些可能不好说的,她也说了。
褚追云失笑。“你平常恶行恶状都没吓到我,这点胡言乱语算不了什么。”他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
“好。”元月注视着褚追云。“我再问第二问题——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手掌不自觉地沁汗。
褚追云怔仲住,元月和他极为靠近,近得连她加快的呼吸都能被察觉。他忽然一笑。“那你呢?你又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了?”
元月放手大笑。“好反应、不愧是我徒弟。你就继续猜,我是不是对你有好感,我就慢慢看,你是不是会喜欢上我。”
“那师父——咱们现在可以吃饭了吧?”褚追云望着她笑。
桌上小菜,看上去清爽可口,而褚追云特地煮的野菜粥,热气氤氲,野菜配白米,青白相汇,散出阵阵香味,勾人食指大动。
“当然喽!”元月端起碗野菜粥,猛地扒了两口。
褚追云盯着她吃饭的样子,嘴角逸出笑。
以前他很难想像,女人也会有这样的吃相,特别是未出嫁的姑娘。
他所认识的,多是温柔娴静、才貌双全的红颜美娇娘,别说要她们如元月这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就是说话也鲜少大着嗓门的。
最初,他着实让她吃饭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不过相处久了
“褚追云——”元月放下碗筷,抬头正好迎上他温柔带笑的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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