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被白蛇牢牢缠住,活像是被五花大绑,这白蛇不断吐信,发出嘶嘶响声,听来令人毛骨惊然。身上几道刺目的血痕,增加了气氛的诡异。白蛇之大超乎褚追云所想像,见褚追云上来,它转头直视他。光线反照下,碧绿透明的眼珠,邪邪发光,不怀好意地紧盯着。
“褚追云,你上来做什么?”刚才被勒紧之时,元月心头还晃过他的影,可真看到他,却又忍不住骂他。“你真笨!我都处理不了这畜牲,你上来岂不是要白白送死?”
褚追云笑笑。“师父,这不算送死,该说是陪葬。”是死,也与她一起。
“下去!谁要你陪葬了——”元月话说得虽凶,可心头还是暖出股甜。“不过,难得你有这心,我也不算白对你好了。”
他笑着。“如果我们都活着,你以后是不是会对我更好?”晃着刀,见白蛇不为所动,便换了方向,朝着莲花走去,白蛇的头,果然顺着转移。“大怪蛇,还不过来,我要砍下了。”做势削去。
白蛇对着他吐信,算是警告,只略松了元月,并未放下她。
他原要一刀下去,却突然住手。“师父,我可不可以不要雪莲,只要你——”
元月大喝:“不可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笨徒弟,你是昏了头不?咱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上来的,怎么可以不要这雪莲。你知不知道若说取雪莲是登天之事,你都上了南天门,怎么可以放弃?”
褚追云没有应话,一迳的看着元月,温柔的目光中沉潜着情意。他有些无奈,他说得这么明白,已经是在示爱了,怎么元月还是不解。
含情脉脉的眼神,弄得元月又开始不自在,她搞不懂,怎么此时的呼吸会比被蛇缠住时还困难。“喂!你别这样看我,好啦,你自己想法子,看能不能师父和雪莲都保住,真不行的话,就听天由命吧!”
“好!”褚追云一刀割下,白蛇目光一邪,动作突然变得迅捷,转眼滑了出去,猛地朝褚追云而去,大口一张,就是要将他咬下。
褚追云见元月有机脱困,使劲将雪莲抛向另一边的断崖,可同时间,元月见褚追云危险,狠狠刺向白蛇,剑直直没入,白蛇吃疼,顶着雪莲抛去的弧度卷起元月,褚追云见状,持着匕首,飞身扑向白蛇刺下,一道腥甜热流,喷到他的脸上。“啊!”他躲避不及,吃了一口。
就这样,一条蛇,纠缠着两道人影,腾飞而出后,殡落而下。
“糟了!”贾璋抓住一旁的夏飞。“快下令人马,尽全力搜索,找不到就不要归队!”楼台下是一片哗然。
夏飞摇头。“殿下!这‘插天峰’附近,峰峰交错,层层相叠,加之山势险阻,少有人烟,要找元姑娘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掉落的那一带,深不见底,怕是凶多吉少,这样做不是为难弟兄们?”
贾璋颓然坐下。“难道”他好不容易才看上一名女子的。
夏飞语带遗憾。“殿下,我们只能尽人事了。”
除了贾璋之外,叶幕丰也动身找人,他再度翻上主峰,企图能看出他们掉落的地点,可山谷底阴暗潮湿,不断腾出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楚。
纵然大部分的人都来找寻,可其中有不少人只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掉落的雪莲,并非为救元月和褚追云而来,因此见天色渐暗,气温骤降,便摇摇头做鸟兽散去。
叶慕丰好不容易才劝住受重伤的褚晏南不要找人。忍着饥寒,只身一人,深入林中,他总觉得隐隐淡淡闻到一股腥中带甜的味道,可就是找不到人影,时间拖得越长,日头越弱,再待下去,可能就会在山头迷路,甚至冻死。
“唉!”他送声叹气。“兄弟,不是我无情绝义要丢下你,实在是找不下去了!我明天还会再来的,如果你真的遭逢不幸,让兄弟安顿你的后事!我知道你的心意,能的话,会让你和元姑娘葬在一起的呸!呸!呸!”
他打着自己的脸。“我在说啥啊!你不会死的,你没那么容易死!”叶慕丰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清楚得很,两人若是受伤,又在山区待上一夜,恐是难逃阎王追令。
他抹抹模糊的眼角。“就说你是重色轻友的小人,还不承认,现在为了女人,竟然丢下兄弟。兄弟一个人很无聊的,你知不知道?”
寂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被吞没的夜色之中,风飓飓刮起寒意刺骨。
“这里是”元月刚刚醒来,头脑还很昏沉,便闻到一股腥甜冲上来。“嗯?”
她下意识地向四下探索,暗黑之中,什么也瞧不清楚,手不断摸着探着——这让她压在下面的是蛇,那旁边的人是“褚追云!褚追云!”脑中浮出,他跟着跳下来的那幕。
“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啊?真是固执的蠢徒弟”想起来的是,他在雨天打水,昏倒的那次,她也是这么喃喃自语地骂着。
蛇的身上有些亮光,让她逐渐看清楚褚追云的脸,俊脸上喷得到处是血,元月擦着擦着,心莫名地酸起。“你可知道,你要死的话,谁替我送终,谁管我哭呢?我师父已经死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会管我哭了,再也没旁人了!”温热的水气,凝结成珠,滚落在褚追云的脸上。
“嗯”褚追云的喉间鼓出声音。
元月赶紧拭掉眼泪,她才不要教褚追云看到,那很没做师父的权威。这次她可不能借口眼睛里的是酒了。酒?心头浮出的是,醉酒的那夜,他们两个人
她用力拍着褚追云的脸。“褚追云,起来!快起来!我不许你死!快起来——”
元月大声吼着,慢慢唤醒褚追云的意识,朦胧中他听到元月说:“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不可以说走就走。你要这样死了,对我太不公平了,往后就只有我想你,没有你想我。”
“师”他终于张开眼,没瞧清楚她的脸,却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光。“元月”
“什么?你怎么叫我”元月还来不及反应,便让他牢牢抱住,重心不稳,她整个人跌在他的怀中。
他温热的气息,扑上她原本冰凉的面颊,暖意之中夹杂着属于男性的气息。她脸上的温度,不知为何往上延窜,一阵燥热烧了上来,她推开褚追云,认真地问:“你很冷吗?”隐约可见酡红嫣然的双颊。
“我很冷!”天啊!褚追云差点儿没吐血,元月反应竟然是这样。
但仔细一想,他也只能在心头叹呼无奈了!
因为对于复杂微妙的情感,元月的反应常是单纯而直接。
忽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他佯装发抖。“嗯!我很冷。”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不知为何,体内有股热气暗暗窜流。
“嗯!”元月向下贴靠,偎在他身旁。“这样好些了吗?”
软热温香的气息,幽幽索绕,褚追云轻轻顺上她的发丝。
要真能与她结作夫妻,纵到黄泉他也心甘,可就怕她终难了解他的心意。
“褚追云!”元月忽然翻起身子。
幽淡的香味,霎时散去,害褚追云的手滑了空。“怎么了?”
元月端正上身,脸上红霞已褪。“咱们相靠在一起,毕竟不是办法,你坐起来,我为你运功导气。”
褚追云好生失望,只好勉强牵起笑容道:“好啊!”果真是好梦易逝。
他跟着坐起。“你的腿!”元月脸色有些不对。
他们和蛇摔下来时,蛇成了他们的肉垫。因此灵蛇下坠时,虽然压毁了几株树,元月和褚追云却只受到轻伤,无性命大碍。
但是,蛇跌落时,又掉滚了好几圈,元月幸运地卧趴在它的上头,而褚追云的腿却被压在下面。
褚追云看了看四周,一切经过了然于心,脸色霎时惨白。“我的腿”
“会痛吗?”元月不死心地问,唇微微颤抖。
气氛瞬间冻结凝滞,褚追云开口打破死寂。“没有感觉!什么感觉也没有!”一个一个字,清晰而冰冷。
元月推开压在上面的蛇,摸着褚追云腿骨的筋脉,面色沉重。
她轻轻拍了一下,看了眼褚追云,褚追云并不作声。
“不会的!”手劲加大打了下去。“这样呢?”褚追云摇摇头。
“不会的!”元月使劲地猛打,冷风不断吹来,吹响啪啪地声音,像是和天控诉的击鼓鸣冤。“不会的”温热的泪珠,被寒风吹散。
“没有用的!”褚追云抓住元月的手。“这腿是废了!”他竟然能平静地说。
“怎么会?”元月伏在他的肩膀,抽搐抖索着。
褚追云拥着她,揉上马亮的发。“别哭了!”嗓音溢着水气,却未凝结落泪。“咱们是托天鸿福,才能大难不死的。
这是好事,不该哭的。你知道吗?我摔过两次,可都没死。第一次,是我十岁那年,我没死,可我娘死了!那时我以为自己跟着她去了,神智恍惚了一整年。这次,你没事,我没死,不是老天保佑吗?它要走的不过是一双腿嘛——”
“什么叫不过是一双腿!”元月抹去泪。“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若要武练成,功从腿上生’。你晓不晓得,对练武人来说,一双腿有多重要?”说到后头,她的语音硬咽。
褚追云凝视她。“傻姑娘,你就知道练武。你能明白,对男人来说,喜欢的女人有多重要吗?一双腿换一个你,值得!太值得了!”
褚追云又用那种眼神看她,元月只觉得头脑晕晕然,混饨不明,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说喜欢的女人,是我吗?可我是你师父。”
褚追云轻笑出声。“别忘了,你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搂住了她。
元月讷讷道:“我只会做师父,不会做妻子。”
“我教你——”褚追云大笑。“‘三从四德’,第一从妻,第二从妻,第三还是从妻!这样你愿意嫁给我吗?”拥着她吸吮着她的香气
元月俏脸醺然上一层微红。“条件不错,可我还要考虑。”
“为什么?”褚追云有些挫败。
“当师父比当妻子好,我为啥要放着师父不做,做妻子呢?你叫我师父、师父,我听得顺耳极了,听不惯你突然叫我元月。”推开他的怀抱。
“我早说过终生都会照顾你,缠着你学武的,这样你还不是我师父吗?”他注视着自己的腿,耸肩笑道:“只是咱们夫妻得创些不用腿的功夫!”
元月睨看他。“我还没答应呢!”手按上他的腿,默不作声!
褚追云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别瞧了!一双腿换一个终生相爱的妻子,很值得的,老天待我总算不薄。”
元月看着他,并未抽手。“就像你说的,夫妻该是两情相悦,终生相爱。可我根本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
是为了这个问题,褚追云笑了。“你若不是喜欢我,方才又怎会那样伤心?”
“不对——””元月答得坚定。“若是一条狗,与我相处这么久,我也会很伤心的,这不表示我要嫁那条狗吧?”
褚追云做势吐血。“你非得拿我和狗比吗?”看来他不知何时造了孽,婚姻路上才会这样坎坷!
“不拿你和狗比,就说是人吧!换成是叶慕丰或花舞影摔死,我也会伤心。”
褚追云吐了口长气。“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元月冲着他笑。“想法子让我喜欢上你了!”没注意到始终和他搭握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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