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忍?”
若无法说之以理,柳弱水只盼动之以情,能让索罗烈焰改变主意。
索罗烈焰转身,深邃的眸,心意难测,眼神一动,他丢了句话。“往后我的家便是你的家。”竟是绝无更变的意思。
“王爷。”柳弱水头晕,退了数步,倚靠在家门上。“民女的根在此,离了这,往后只怕就此枯萎。”她是死心了,不会在索罗烈焰面前,称自己名字了。
微风吹动她的衣裙,清瘦的身影,孱弱得像是零落的花瓣。
索罗烈焰瞧着她。“你绝不离开这里,是吧?”
“嗯。”偏垂螓首,柳弱水死抵着门。
再看她一眼,索罗烈焰别过脸。“斐冷,这房子一木一梁、一草一花都给我搬到王府里,一景一物都要与原来分毫不差。”
斐冷扯出个笑。王爷安心在府里等就是了。到时候,斐冷自是连人带屋的给您办好。”他说的人,当然就是柳弱水了。
任人宰割的无力感,漫上柳弱水的眼眸。
“最好是这样。”索罗烈焰头也没回地跨步,仇煞随即跟上。
斐冷挨近柳弱水。“姑娘,方才王爷与你,一个硬逼,一个不屈,可真叫在下捏了把冷汗”只见她茫然无动,双眼睁睁地望着索罗烈焰的背影。
“斐冷。”索罗烈焰不悦地回头。“你跟我回去,这事交给仇煞。”
不顾索罗烈焰噬人的目光,斐冷依旧堆满笑。“遵命。”
俊美潇洒的身影,毫不迟疑地移开。
索罗烈焰面色略沉,越过斐冷白色身形。
“王爷”柳弱水暗哑地唤出口。
索罗烈焰顿了下,没有回头,又径自往山下移动。
柳弱水软瘫在门口,任随泛滥的泪水掩盖索罗烈焰逐渐淡去的影。
自从索罗烈焰开口要迎柳弱水进府,王府里面便加紧赶工,将木屋搭起。夜深露重,索罗烈焰独自一人待在木屋内。
触抚着桌子,他沿边坐了下来,看似百无聊赖的手指,勾写出来的是柳弱水的名字。
从没明说,可是心里蠢动的念头,未曾停歇,他想念她啊!想念她暖人的笑语,惹人的珠泪,还有“王爷。”门嘎一声地开启,斐冷径自走入。
索罗烈焰神思荡回,手指不自觉地收成拳头。“有什幺事吗?”他漠然地抬起视线。
“听说这几夜,王爷没有留宿在香闺艳阁,反倒是窝在这破屋草茅”
索罗烈焰眉头弓高,不耐地打断他。“我的事情几曾要你管了?”
“不敢,不敢。”斐冷说得一点都不像“不敢”的样子,他悠闲地和索罗烈焰并坐。“我只是担心王爷将来若是独宠柳姑娘,恐怕反而为她招祸。”
“有我护着,谁敢动她。”索罗烈焰握紧的拳,暴出了青筋。
“听王爷这幺说,当然是最好了。”斐冷愉快地抽出扇子挥动着。“您一声令下,自是无人敢妄动胡为。不过,我瞧那柳姑娘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人虽胆小,却不是只要呵疼就够了”
“闭嘴。”索罗烈焰目光窜出怒意。“你是太闲是吗?我与她的事情要你饶舌。”
“不闲,不闲。等会儿还得去接人,怎幺会闲?”想到等会儿要接的人,斐冷双眸弯亮,上扬的唇角不自觉勾起深浓的笑意。“只是王爷的事情,总挂我心,长怀我胸啊!”他可是好意地点提索罗烈焰,教他该如何与柳弱水相处。
“结识十余年,倒不知你这般忠心护主。”熄了眼眸底的不快,索罗烈焰冷嗤一声。“你是要去会凤灵儿吧?”
俊容拂掠过春风似的笑容。“这幺明显吗?”那笑是含糖的蜜,隐藏不住他心底泛出的甜味。
索罗烈焰斜睨着他。“你平素皮笑肉不笑地,一脸虚伪,只有提到她的时候,才会有点人的样子。”
斐冷纵声朗笑。“王爷,别嫉妒,有一天你会找到这样的姑娘。”
索罗烈焰面色霍地暗沉,探手擒扣住斐冷的颈子。“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一年前,他的妻子自裁,对他影响甚大。自此之后,他再不愿自己让一个姑娘牵动他的喜悲。这些日子他过的很好,只是天不该叫他漏算了一个柳弱水。
他不晓得,情爱若再翻腾,他承得住载浮载沉的几番起落否。
所以,他做了决定,会护守着她,但绝不把心交付出去。
“王爷,息怒。”斐冷敛眉低觑,嘿嘿露笑。“您别动怒,您知道我是贪生怕死的。以前我怕死,是害怕死了不能复仇;现在我怕死,是因为死了可不能娶凤灵儿了。您就饶我一命。”
“哼。”索罗烈焰刷地收手。“凤灵儿要愿意嫁你,早就嫁了。”
斐冷摸摸颈子。“要不是王爷梗着,她早嫁我了。”
索罗烈焰瞥了他一眼。“别把帐赖在我身上,我可没勾引过你们家的凤灵儿。”
斐冷把扇子收回怀中。“她说我对不起王爷,若王爷没再婚,她不会点头和我成亲的”
索罗烈焰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那些过往的事,我不想再提。”
“不想再提,就是因为没有忘记过。”斐冷一句话,硬要刺到索罗烈焰。
“斐冷。”索罗烈焰迅速地抽出一柄短刃,横架在斐冷项上。“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不好。”
“我知道。”斐冷慢慢站起来。“您没看到我扇子收了,就是打算要走人了。”
唉!斐冷在心底叹气,跟索罗烈焰说实话,随时可能变成“死谏”
索罗烈焰撤了刀。“快走。”
“是。”斐冷挤了抹笑。“王爷自己保重。”足尖轻点,迅速撤离。
“多事。”索罗烈焰低吐一声,将刀收入鞘里。
无端叫斐冷搅乱了心绪,他已无心多留,迈开脚步,他举足离开,顺手带上了门扉,却在这时停了动作。
他回头,视线掉头在空荡的屋内。
他不晓得当他再开这扇门时,她会如往昔一样,漾开满脸的笑,等待着他吗?她现在同他一样想他,抑或是还在气他。
一道娇小的黑影,从一栋大宅里翻出,纵身跃提到屋脊之上。
斐冷身着玄衣,坐在屋脊另一侧,低声唤道:“小灵儿。”他叫的小灵儿正是索罗王朝最著名的女飞贼凤灵儿,也是他儿时的玩伴。
“斐冷。”凤灵儿飞奔到他身边,犹如燕雀一般跳到他怀里。
斐冷及时张开双手,搂抱住她,俊容自然流露出宠溺的笑容。“需要我提醒你,这是屋脊吗?”她大姑娘竟当是平地一般奔腾。
凤灵儿扯下面罩,睨了他一眼,利落地翻了下来。“如果不是在屋脊上的话,我会让你占这便宜吗?”搞不清楚,她这可是在训练他呢。她可是名贼耶,往后要成为她丈夫的,最少也得走屋脊如踏平地,才算过了第一关的。
凤灵儿从怀里掏了本帐册给斐冷。“-!给你。这是那个林郡守贪赃枉法的罪证。他求我把这本帐册交了出去,我看就给你吧。”低身坐了下来。
“这可奇了。”斐冷坐在她旁边,翻开帐本看着。“怎幺会有人求个偷儿把自己的罪证交出去?”“更正。”凤灵儿一把揪了回来。“我是名贼,不是偷儿。”
“是,失敬,失敬。”斐冷有模有样地施礼。
凤灵儿展笑,再把帐册塞回他手中,傲挺上身。“这道理很简单的。我到他们家偷了这帐册出来,下了帖子给他,要他付钱赎回。等他赎回了,我再去偷一次,然后调高价钱,要他再花钱买回。”斐冷一边将帐册揣入怀中,一边听着,眉头次第拢高。
凤灵儿低头,伸出手指比数着。“我已经偷了他三次喽,这次开口一千两金子,他付不出来,自己跪在地上哭。他说:姑奶奶,求求您放了我吧。您要不杀了我,要不就把这帐册交出去,我再也没银两可以给您了。”
凤灵儿模仿着那名倒霉的郡守,神色之间,掩不住得意之情。“我这方法可好了,既可以不断磨练本领,还可以报效朝廷,造福社稷,回馈乡梓。”
“顺便吓短我的寿命。”斐冷轻轻扣着她的额头。“小灵儿,你这是找死当有趣。你一次次地偷,旁人便一次次地加了防卫,要是有个万一,怎幺办?”
他会担心啊!一年前,凤灵儿为了他去偷盗“索罗王朝”当时的相国索罗莽谋逆的罪证。那次,她差点丧了命,听到相似的事情,他犹是心有余悸。
见他急了,凤灵儿眨动睫羽,蹭着他的肩膀。“这就是为什幺我要你来接我了嘛,你要是没看到我出来,就自然会闯到人家家里,把我救出来喽。”
其实那次真的是个意外,她自己也没想到险些丧命。惊悸过后,回想起来,反而觉得能偷出罪证是件有趣的事儿,这次才会突发奇想。
不过,她也比以往收敛了,因为知道她若出事,他会怎样的伤心难受。
“要是我来不及救你呢?”斐冷环抱住她。“我真该娶了你,叫你肚子里怀了个小小灵儿,你才会知道我的担忧牵记。”
凤灵儿赖在他怀中。“那你就想想办法,让索罗烈焰好好娶了个老婆。当年,你明知道他妻子楚绫嫣,早有了青梅竹马,却没劝阻他娶她,才会酿了这日后的惨事,害得他心性大变。我每次见了他,身旁一堆莺莺燕燕,却没个真心喜爱的姑娘,心头都闷闷地不好受。”
斐冷抚拨她的发丝。“这世上有两种人,其中一种人因为害怕,所以提早放弃。”他自己当年便是如此。“还有一种人因为害怕,所以死命抓着。索罗烈焰现下就是这样,他心里越空,身边抓的姑娘越多。这些女子都是顺服他的,他抓在身边安心,可我看柳弱水并不是这样的姑娘,只怕他往后还有苦处要尝的。”
凤灵儿仰首睇着他。“若是这样,那你就更得加一把劲了。否则,他尝苦处,你也别想吃到甜头。不然,他婚姻不幸,你却怀抱娇妻美眷,这样不是很没天理吗?”她事事抱不平,求公道,就连终身大事,也是这般看待。
斐冷无奈一笑,知道她的心性很难改变,一时片刻要娶她,怕是不容易,只能在口头逗逗她。“我的妻子,也没这幺娇美啦。”
“斐冷。”凤灵儿狠踩他的脚。
斐冷眉头锁皱,他应该早些抽脚的,凤灵儿火气上来时,可是不留情。恋上一个人,和着魔的时候很像的,明知道脚踩了会疼,还是会一次次地纵容。
凤灵儿叉腰。“你说,怎样的姑娘,才算是娇美的?是不是要像索罗烈焰喜欢的那个柳弱水?”凤灵儿口头突然冒出柳弱水的名字,斐冷不觉失笑。“这和柳弱水无关吧。”
凤灵儿毕竟是小姑娘的心性,执意道:“我不管。”明知道他喜欢她灵动的性子,可要她和温柔娴静的女子相比,她心头多少会有地不安,更何况她还常听他称赞柳弱水。
斐冷莞尔。“你放心,我可不敢喜欢柳弱水。”
凤灵儿睨他。“你怕索罗烈焰吃了你。”她相信依索罗烈焰的性子,这是有可能的。
“我自然是会怕。”斐冷拍拍胸口。“不过,我怕的不是索罗烈焰动怒,我怕的是你伤心。”
“好恶心喔你。”凤灵儿别过头,她嘴上这幺说,一脸却笑得灿甜。
“会恶心吗?”斐冷故做吃惊。“那看来,我一定是不常对你说好话。以后我一定得好好训练你才是。这样吧,从这里开始好了。”他蓦然低身,攫住她软柔的朱唇。
“这里是大街上耶”凤灵儿逸出喘息。
“我比较担心的是屋顶。”斐冷嗄声低语,两手抱起凤灵儿,施展轻功,没身在暗然的天际。夜色深稠,而他们俩的情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