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摆摆手像在赶狗。
苦笑,他道:"当然我知道,在下只是来告诉嫂子别太烦心,娄兄就快醒了。"
"何以见得?"斜睨他眼,申漓明显抱不信任态度。
"是在下去寻的那'神医'所言。"
更加不信,她冷然道:"他可见过庆王爷的景况?岂能妄下断语?"
"我只能说,他与向总关系匪浅。"陪着笑脸,他的答案叫人辨不清真伪。
懒得多理,申漓继续深凝娄宇衡的容颜,眨都不眨一下眼。
明白自己被嫌弃,司徒连识相地退去,反正他要讲的话已带到,就不打扰人家夫妻恩爱了。
待他离去,申漓便对娄宇衡轻道:"你该醒来了吗?我的私心可一点儿也不希望你醒,这一来我就能伴着你好久、好久!但要你醒不过来,我的心又似被割去一半,疼得我像要死了一般你告诉我,该如何才好?"
静了会儿,她又道:"星海、星河近日来同我亲近多了,她们总算认我是'娘',希望我能留下。可,这不成的,我太爱你,不会允许你心里有别人的;你太爱芸娘,心里也是容不下我吧!"
轻叹口气,她拢拢他垂落额前的发丝,好温柔地笑道:"咱们今生是无缘了,但我这生一定会不停地思念你,直到化为灰都不会忘。"
这止于此,她起身要去厨房端补品,耳中突然听见床上有人翻动的声音。
如受雷击,她赶忙跑回去,娄宇衡竟皱起了浓眉,一手举高不知要捉何物,口中正呢喃着模糊的呓语。
想握住他的手,却莫名胆怯,只睁大了眼直望他。
"芸娘!"忽地,他清楚地呼唤声,令申漓的心凉了,渐渐转为冰冷
他果然忘不了赵芸娘,她还是远离是非地吧!
黯然神伤,她没向任何人告别便离开庆王府。回到申府后,她着手打点游历事宜。
此回一旦成行,她大抵会一辈子不回京城,甚至有一日连中原地方也不回来了。
外边的世界何其广大,她总算能开开眼界了。
而娄宇衡,她已深深将他烙在心底,一辈子不忘。
想起他,申漓不自觉发起呆来,眼神空洞地看向庭中景物。
"九姐?九姐?"软绵绵的轻唤声,好不容易叫回她神游去了的魂。
定视望去,是十四抱着儿子正在招呼她。"有事?"
歪头望了望她,十四仍是一副少女的娇憨神态。往她身边一坐,十四道:"九姐,有人来找你呢!猜猜是谁?"
困惑地笑了下,她摇头。
"是庆王爷呢!"答案公布,申漓立即化为石像。
这不可能!她想狂吼,声音却哽在喉中,想到大厅上确认真假,双腿却像生了根。
"九姐,你不见他?"
一时无语,申漓垂下了头。
"庆王爷说,他要来带回他的女人。"加把劲游说,倒也没编造谎言就是。
纤手不自觉抚上颈侧齿痕——他的女人,永远
胸口好烫,双眸正蓄上泪水。
她当然愿意当娄宇衡这个男人的女人,但她要求专一,绝不与人分享。
可他的心中早让一个女人先行入主了,她又有何地位可言?
"我不见他。"终于,她还是这么决定。
只要再见他一面,她确信自己的决心会崩毁,只要能与他相守,就不会在意其他了。
或许这样也成,毕竟赵芸娘已不在人世,能同她争啥呢?
但她无法满足,总有一日会因妒忌而现出丑态,让娄宇衡嫌恶的。这种情况,非她所欲。
"那好吧,我去同庆王爷说。"微耸肩,十四抱着儿子又慢步踱了出去。
她前步才走,娄宇衡后脚便闯进来,迎头便是一阵狂吼:"你不见是什么意思!"
他突兀的出现吓坏了她,张口结舌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九姐,我忘了同你说,庆王爷一直在房外。"十四探个头进来,温吞吞地笑着。
直觉十四是为先前的事而设下圈套让她跳,如今她无暇去责怪十四什么,只能打起精神应付眼前这快冒出火的男子。
以眼角余光睨了下十四,申漓无法自制地用贪婪的目光凝视娄宇衡。
"你的气色好多了。"抬手轻触他线条刚毅的脸庞,语气是喜不自胜的。
原本僵硬的神情略微软下,但眉宇间有一触即发的火苗暗藏。"你记忆很早就恢复了。"
醒来后,星海、星河在一片欢天喜地中透露了一个大消息——申漓的记忆并没错乱的情形。
当时他像被雷劈中,呆了大半天,努力要弄明事情的始末,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她在回申府后就因故恢复记忆,却仍不肯同他回府。
这个结论让他沮丧,但他立即决定要带回她。
无论是否会被她恨一辈子,就算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也无所谓,他就是要她。
"嗯!"轻应了声-她往后退去。
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回,他的面色是吓人的青煞。"为什么?就因为那不知身在何处的何小铁?你还要爱他多久?"
"他死了。"想挣脱他,却不觉地往他怀中依偎去,她的声音平淡得近似无情,像在谈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何时?"他讶异地问,更令他不解的是她过分淡然的语气。
不久之前,她谈论何小铁的语气中充满热情与无止境的思念,活似世上只有何小铁一人称得上"男人",其余的人存在只是多余。
"十年前就死了"她低叹似答道,缓缓气,她又开口:"别提他了。你何时醒的?身子还有不适吗?"好不容易又见着他,申漓半点也不愿花时间在不相关的人身上,她只关心他好不好。
"前日刚醒,司徒兄带来几帖药,身子大抵是调养回七八成。"见她心思不在何小铁身上,娄宇衡虽感疑惑,倒也乐得不提。
"感谢上天保佑你没事了。"双手合十,她头一回诚心感谢上苍。
"星海、星河说,是你自向总手上讨回解药的?"初闻此讯息,他头一个念头不是欣喜,反倒吓出一身冷汗。
那日与向总交过手且吸入毒粉的护卫,死相很是骇人,身上浮现紫黑花斑不说,五官因痛苦而扭曲成不可能的形态。
他不敢想象那日若向总一不作、二不休对她痛下杀手,会是怎生一个情形?
"咱们口上不分输赢。"她避重就轻答道。
实际上她是想过,向总极有可能下手杀她,但无论多小的机会,都得赌上一赌,只要救得了娄宇衡,就是死也无所惧。
紧搂住她,那双大眼中盛放的坚定心意,叫他感动不已。
"你想过他可能对你不利吗?"忍不住轻斥。
笑了笑,申漓深情道:"你憔悴成那样,我怕死了你有万一,哪顾得了许多?"
"既然如此,又何必离开庆王府?"娄宇衡无法明了她走的理由。
她的言词中分明对他极度关怀,甚至可比美她对何小铁的情意,哪又为何不肯回庆王府?
螓首垂了下,一串珠泪隐忍不住地滑落。
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就因娄宇衡心中爱着另一个女人,她受不了。
推开他,申漓低缓道:"你回去,放我自由好吗?"
"不可能!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只有这点,不、可、能,"他扣住她纤肩,神情很是愤怒。
"那你肯忘了赵芸娘吗?"便劲要拉开他抓疼自己的手,申漓泣吼道。
她知是奢求,但她只求这一项。
见他愕然,她掩面泣道:"我好爱你,连何小铁都愿忘,可你不爱我呀!你心里只有赵芸娘,我回庆王府做啥?何不放我走!"
"那你会念着我,如同过往那样念着何小铁吗?"俊颜上缺乏表情,他的话调有些僵硬。
"我会一直一直念着你,到死都不会忘。"仰望娄宇衡,水雾雾的眸子流泻出异常坚定的心意。
内心狂喜一发不可收拾,他扯出大大的笑容,柔声道:"成,我就忘了芸娘,一生只爱你。"
事实上他心中芸娘的影子早淡了,往日的思念不知何时已尽数移到申漓身上。虽无法如同申漓那般专一又死心眼,偶尔仍会在不间忆起芸娘,毕竟两人夫妻多年,又育有儿女,无法说忘就忘的。
但若非得遗忘她才能拥有申漓,那他会忘,无论花上多少时间,他会让申漓成为心中唯一的女人。
换申漓吓呆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好消息。甩甩头,她求证道:"你要忘了芸娘?"
"我会答应你所有要求。"轻轻在她嫩唇上一吻,他眸中闪着深情。
"我难以生育。"头一次将这个秘密说出,为的是怕他是为"子嗣"而产生自以为是的爱。
"我知道。"温柔地抚摸她颈后垂散的柔发,他明白她其实很介意这件事。
"你知道?不要孩子?"第二次受惊,比先前更甚,她以为男人都在意传宗接代的事儿。
"有星海、星河就够咱们烦心了,你想再惹个麻烦吗?"又吻了吻她的唇,大手不甚规矩地在她背上游移。
他多希望申漓最好不要有孩子,免得将来有个或不只一个孩子来瓜分她对他的爱。
"你呀!要反悔还来得及,一旦被我缠上,永生永世都甩不脱了。"她终于不再怀疑他的心意,粉颊染上喜悦的晕红。
"愿同我回府吗?亲爱的娘子。"无比温柔地凝视她,娄宇衡以寻常的字句,许下了不变的情爱。
申漓甜丝丝地漾出笑靥。"当然,我的夫君。"
长相厮守,也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