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寐处 九

    没想到，佛塔如今残存的顶层，在最后一扇紧闭的石门后，潜藏着的竟然会是如此深沉的夜。

    比之前见到的更强，混沌的、深邃的、模糊的，连无一丝光的夜也没有如此湮没一切的奇异黑暗。这里正像是开天辟地前还没有分出形貌的人间，任是世间再明亮再耀眼的光，也无法照进这里一寸。

    然而，那样的黑暗对她仍丝毫不起作用。黑暗越强，衣衫上射出的白光也越强那扇石门大开之后，先前微弱的光芒陡然大盛，在耀眼的纯白色光华指引下，身侧三尺之内的黑暗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那究竟是怎样强大的力量，让连日月光辉都照不亮的黑暗都恐惧退却？

    明亮的光芒从衣裙上射出，照亮了周身一切。借助那清晰光线，白衣少女注视了室内片刻，终于看清了门后别有洞天。

    与下面几十层都不同，佛塔的最高一层，既不是巨大的三佛神龛宝殿，也不是由石门隔断的独立禅室，而是完整的一间空旷石室，比底层供奉佛像的正殿还要宽阔好几倍。

    除了深深的黑暗，石门内的石室竟然只是一片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玄卿、玄卿！”唯有“虚空”存在的石室内，她四处疾走，大声呼唤着那个声音的名字，不断四顾，努力寻找着，“玄卿、玄卿……你在哪里？你在这里么？回答我啊！”

    佛塔空阔，她的呼喊一出口，就在光洁石壁上激起无数重细小回音，却等不到那个熟悉声音的回答。

    黑暗中纯洁白光耀眼，慕幽公主在室内来回走动着，四处寻找那个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呢？玄卿他明明对她说了，他就在这片连日月的光辉都照不亮的黑暗里等她回来，他会一直等她。可为什么现在她已经将整座佛塔都寻遍了，却还是没有看到他？

    他本该在这里的，为什么她找不到？为什么他不见了？

    “玄卿、玄卿！……玄卿！”一种失望与绝望杂糅的情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涌起，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但她还未死心，抱着最后的希望继续呼喊他的名字，“你在哪里？你还在这里么？玄卿你回答我，你在这里么？”

    那一刻，她瞬间捕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怎样呢？对，就是那样……就像是那黑夜中有一双眼睛，正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默然不语。

    那样奇异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的刹那，发觉到危险临近，她凭本能霍然回头，眼神冰冷。身侧纯钩剑似受到了她如电心神召唤，在同一瞬间跃入她手心，铮然半身出鞘。

    身后蔓延无边的黑暗中，一双清澈的眼睛从暗色里徐徐浮现出来，如此宁静又如此安详，带着如此熟稔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