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那堪1

空立于寂寞的长夜里，徒劳地伸着手，想要重新拉回那逝去的过往。

    欢情去逐远云空，往事过如幽梦断。

    “走上来。”

    他睁开眼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幻觉，夜魔的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森冷如冰：“薛护法，你的三个同伴，我已经依照你的要求放他们走了，现在请你遵守约定，到塔的顶层来。”

    幻象瞬间被惊破，黑衣男子从记忆深处醒来，惊道：“她还好吧？……阿曼拉，你有没有把她怎么样？”

    “她很好。你放心走上来就是了。”那个声音静静响起，安定着他的心神，“你我已有誓约在先，我不会动她一分一毫。”

    “那就好。”他握紧了身侧的纯钩剑，一点点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心，沉沉说道，“我会按照承诺走上去的那时候，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再也不关她的事了你必须让她平安离开这里，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好。”夜魔似乎对他话里的威胁毫不在意，一口答应。

    那一声应答之后，魔的声音从他耳边断去，再次消失。

    不久之后，薛玄卿踏上了佛塔的最高一层。

    与佛塔中其余几十层有很大的区别，最高一层虽然也设有禅室，却只有一间，石室外的雕花石门紧紧闭合。

    “玄卿……玄卿……玄卿！”刚刚走到那扇石门前，他的耳边竟又传来了阿曼拉一声声急切的呼喊，就近在他身边，连她急促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那一瞬间，他难以置信地倾听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唤，所有的动作蓦然间都凝定在半空，身体战栗起来，心中只有空白一片，茫然地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仿佛被凭空定住了，他不能动作半分，怔怔凝伫在原地，屏住了呼吸，侧耳聆听，害怕自己只要稍一动弹，就会像前几次一样，将这样的幻象惊破。

    那样的屏息聆听中，他的心脑皆是一片空茫，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想不到了，他甚至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怒潮般翻涌起来，化为汹涌的潮水，冲向他的心底，令他无法言语。

    “玄卿！”阿曼拉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不顾一切地呼喊着他，“……玄……玄卿！”

    “阿曼拉，阿曼拉……阿曼拉！”短暂的茫然难言之后，他终于回过了神，唤着她的名字，手中长剑探出，在石门上一点，推开了那一扇厚重的门。

    纯钩剑雷霆万钧地点在门上，石门轰然洞开。劲风激射，他将长剑阻在身前，防御一切可能趁机涌来的袭击，石门只是开了一线，他便从缝隙间抢身而上，进入了佛塔中的最后一间禅室。

    佛塔最后一扇石门后，依然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扇门在他面前轰然的瞬间，他蓦然间起步，从缝隙中抢入，却哪里想得到，那扇门后，竟然会是

    混沌的，深邃的，仿佛开天辟地之前还没有分出形貌的人间，任是世间再明亮的光焰也无法照亮，连无星无月的夜也没有如此湮灭一切的奇异黑暗。当他闪身入室的刹那，他的眼前除了黑暗，茫茫远远空无一物。

    那一刻，他什么都看不见，惟有那种湮灭一切的黑在他的身边延展，潮水一般弥漫在他周围，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