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他看着眼前白衣女子安静澄澈的微笑,心中悚然一震,蓦然间便涌出了无穷无尽的歉意。
“玄卿,我早已经说过了,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完全不用说对不起。……这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一点都不关你的事。”她展颜一笑,扶他在床上重新躺下,又为他盖好了被子,掖好被角,“何况,即使你现在想要娶我,也已经来不及了呢……我怎么说也是个已经订下婚事的人了,该算是半个有夫之妇了吧?”
“你订下婚事了?你要嫁给谁?”她说出的话大大出于他的意料之外,他大惊失色,急急追问下去,“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是昨天才订下来的婚事。”他的表情无比震惊,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神,“你走之后的第十五天,礼部尚书周大人从帝都派了亲信来明碧阁,下了极重的聘礼向我提亲。……具体有多少,我并不清楚,但是听侍女说,有满满二十大箱的金银珠宝,很多连名字都说不出,单打开一箱就足以光耀满堂,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的。”
“这么重的聘礼,他区区一个礼部尚书,怎么给得起?”薛玄卿听到这里,心知那必定是他为官几十年来四处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的所得,不自禁地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心下大为轻蔑,“这个贪官……他这次出手这么多,想要干什么?莫非……娶你为妻?”
“玄卿,你就不要再拿我说笑了:花含烟只是一介青楼出身的卑微女子,身份下贱,为人轻视,该怎么去做那尚书夫人?他即使下倾国之礼要聘我,也只会是想娶我做一个小妾而已,还不知道已经是第几十个了。”白衣女子淡淡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我甚至不相信他有诚心娶我,猜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堂堂正正地羞辱我一番罢了。而那满满二十箱聘礼,也只是他用来表现自己‘诚心’的工具而已,要借此来堵住柳妈妈的嘴十年前他来到明碧阁的时候,点名要见我,我不想见他,只见了一面就匆匆离开,令他颜面无光,威风扫地,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之后,他一定对此怀恨在心,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报复我,为此,他已经等待了十年。
“这次,他应该隐约知道你应皇上旨意去西域平叛这个消息,偏偏又让他觑了你这个空,乘虚而入。”
“你明明知道他迎娶你的真正目的,为什么又要允了这门婚事?”他看着她平静如水的眼神,只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你就任由那个贪官的奸计得逞么?你莫非是怕了他的权势,心甘情愿一辈子都受他羞辱?”
“当然不是这样。玄卿,你我相识十年,你还不了解我素日的为人么?我向来都是不惧什么权贵的,只凭自己的喜好为人处事。那个周大人,十年前我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罪过他一次,现在即使再得罪他一次,大约也是无妨的。”花含烟再度轻轻摇头,含笑说道,“再怎么样,他毕竟也是个为官之人,终需要顾及自己的脸面。更何况,明碧阁在江南各地,好歹也是有些人脉的,他若是想报复我,必定会受到各股势力的打击。他纵然对我满心怀恨,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