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生活有多少

她平生喝的最痛快的酒。

    一凡喝了好多酒，他说这是他几十年来喝得最不担心自己说错话的酒。

    出来的时候，他们知道了对方的电话，也知道了对方的网上联系方式，更在分别的时候两个酒人还象征地拥抱了一下，之后两个酒人互相祝了一大堆的话，比如努力比如加油。

    （四）谁也不是谁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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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凡在妻吃惊的目光中摇晃着走进卧室，第一次没说一句话没脱衣服没洗脸没洗脚钻进被子里呼呼起来。

    “农民。”当他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们的梳妆台上摆着两个示威一样的大字。他把这两个字撕得粉碎，结婚将近十年，他最讨厌妻训斥他时说这样一句话，最讨厌这两个字。

    妻是院里一位曾经的老总的女儿，和妮可一样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对了，一凡一下子想起了妮可，那个比妻小六岁的小女人，昨天是和她在一起喝的酒。

    他赶紧下床把外衣找出来，里面有他们从酒吧的吧女那里要来约写的手机号和qq号及信箱。东西都在，妻从来不动他的东西，同样高工资的她不屑于他的高工资，因为她知道他从不会乱花一分钱，也常常因此笑他是农民。一凡从不去争论，随她说吧，本来两个人感情也没有多么深厚，一凡的初恋不是妻，妻的初恋不是一凡，他们都是在两个人分不到一个单位的情况下经人介绍认识了对方并完成了当下时尚的闪婚。之后就有了子，而儿子却只住在姥姥家，老人也从不让他们带。

    想到这的时候，一凡一下子全醒了，本来还没醒透。他一点点地记起了昨天的一切，妮可是院里领导的女儿，那领导还在位，一凡想会不会和人家来往会有人说他一凡攀高枝？一凡看不起这种人，想到这里的时候一凡想都没想就把记着妮可联系方式的那页纸扔进了垃圾筒。

    他杜一凡是让老婆瞧不起，但是自己瞧得起自己！昨晚是醉了，要不怎么敢倒头就睡？不过这感觉真爽，十年了快，他没有这种感觉，今天自己真是男人！杜一凡想到这里的时候，竟笑了，笑容里满是那个妮可的影子，可能也是她给了自己力量？

    一凡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竟觉得身子轻轻的，当然不是酒，这种轻也只有在一凡二十几岁的时候才有过，十年来一凡一直觉得自己很沉重，哪怕是做了公司部门副总的现在。而今天不也是现在吗？可是今天不同。

    2

    妮可已渐渐地熟悉了手头的一切，而那个醉了酒的一凡没有在她的日子中消失，在这个她离开了多年的城市故乡来说，她有同学有朋友，但是没有多少知心，那种知心不是说心里话的知心，而是有什么话都能说的知心，如同喝醉了酒的杜一凡一样的知心。

    妮可当然能知道杜一凡所在的科室，也当然地了解杜一凡的一切，但是她却不去打听，对妮可来说那只是她路上的风景。她妮可相信她有更好的风景，况且她有足够的能力去拥有更好的风景。可能也都是过客吧。

    夜晚对于妮可来说有时候很充实，有时候很空，是那种不着边际的空。

    在那个雪花纷飞的晚上，妮可还是想打个人说说话，胡乱地说话，因为她空。于是她想到了杜一凡。

    “你好。”不知道杜一凡是不是装做不认识妮可的手机，反正妮可听出了他同好民作时一样的声音，问好。

    “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妮可竟这样说，说出这话的时候妮可想笑，本来是想逗逗这个老头子一样的年轻人，却在瞬间想哭。

    “你哪位？”显然那边的杜一凡真的不记得她的手机号了，或者他已把她从记忆里删除。

    妮可放下了电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杜一凡这种人不是他可以说话的人。

    妮可还是妮可，杜一凡还是杜一凡。

    （五）我真诚地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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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凡再次面对妻那张漂亮的脸和仍然娇好的身材时，他也有了一种久违的冲动。

    妻不理他。

    一凡从不强求，这事对一凡也不重要，相当地不重要。

    可是今天一凡可是又完成了一个项目，他高兴，他有欲望，这种欲望盖过了他看到妻和另一个男人搂抱时的厌恶。

    一凡再次搂了一下妻，妻转过去，把屁股对他。

    一凡，还是愤怒了，多少天来，他相信了妻说的一切，只是酒醉了相互扶一下而已，而他一凡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在这个院里面，他一凡不是谁都能比过的，尤其是妻那天一起扶着的老头——说是老头，也不过是一个四十岁头发少了肚子大了的男人，那男人一凡不认识。

    一凡有力气让他的女人转过来，可是一凡却没有能力让他自己做案成功，因为一凡发现自己不行，那一点刚刚燃起来的欲望在妻闭眼一动不动的裸体面前，更加不行。

    妻仿佛胜利了一样把眼睁开，看着他带着笑。

    一凡想打她一个嘴巴，真的想在那张白嫩的脸上打上一下，本来他一凡行，可是几个月来他却一直不行，都象今天一样以他的失败告终。

    可是一凡又不能，他不知道自己怪妻哪里，不是她的错吧可能，可是不是她又是谁呢？他的骨子里有一种如老牛一样的执着和雁一样的从一而终。

    他还是不能原谅她。

    2

    一凡的日子有点苍白，一凡觉得自己老了，真的是老了，还不到四十岁的时候。

    新年酒会是年轻人的世界，一凡不想去，可是哥们非拉他去不可，不去就是脱离群众，一凡不得不独行，他的妻不会陪他。

    院长当然讲过话后就走了，留下他们这些半老的年轻人和一些真正的年轻人。

    一凡羡慕他们，尤其是刚分来的大学生研究生们，他们有朝气，他们有想法，尽管他们做的是院里的最底层工作，可是一凡发现他们快乐。

    他的哥们也是他曾经一起来的同学正带着自己的老婆去认识院里的一些人时，一凡想离开了。

    “杜叔叔——”一凡让这声音吓了一跳。

    惊喜从一凡的眼睛里露出来，他看到了那个俏皮的妮子。

    妮可从一凡刚进到会场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妮可也发现了一凡的难堪。

    妮可拿着两杯酒从那边的自理桌上，今天妮可不愁，她有很多新同事，更有热心于她的私人生活的帅哥研究生们。

    一凡不爱参加这种活动，他更喜欢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或是大电脑前面，他觉得那是他的世界，本来刚想走，可是看到这个妮可，一凡不想走了。

    “贵人多忘事呀。杜叔叔把妮可忘了。”妮可笑着向远处的同事摆了一下手，把一杯酒递给一凡。

    “太忙了。”一凡回这话的时候，想起了自己丢进垃圾筒里的妮可的联系电话。

    一凡想喝酒，也一下子想起了那次醉酒。

    碰了一下，轻轻地，妮可和一凡抿了一口。

    聊的当然不关感情，只是胡乱地说着。这酒也喝得有一口没一口。

    妮可要向朋友走去的时候，一凡还是没扳住自己，他红红着脸对她说：“抒你的手机借我一下可以吗？”

    妮可是直性子，也一下子以为他的手机没电了，于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

    当一凡随身带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一凡发现自己的名字在妮可的手机里跳出来，杜一凡，妮可知道他当真的没记自己的电话号码，他在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一凡没想怎么样，或者一凡觉得看到了妮可，自己就年轻了。真的年轻了。

    3

    以后的一凡便成了妮可的知已，或者说妮可成了一凡的知已，知已这个词并不让他们陌生。

    一凡说一凡的，妮可听。

    妮可说妮可的，一凡听。

    一听一述说可能也是他们的全部了。

    一凡喜欢妮可，那是他这个年刀的人不应有的喜欢。

    妮可喜欢一凡，那也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喜欢。

    最后不是姑娘的妮可还是和不是男孩子的一凡完成了他们最不应完成的转变，妮可在一凡那里成了女人，一凡在妮可身上做成了男人。在完成转变的那一时，一凡恨自己了，为什么偏偏面对妮可的时候自己行，为什么不能象面对妻时一样地无能？妮可也哭了，她不恨自己，不恨一凡，恨的是酒，让他们随心所欲的酒。

    （六）珍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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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消失了近一个月的一凡再次出现在妮可的眼睛里时，妮可不能相信这是杜一凡。

    那是在医院里，一凡的妻在病床上歪着，对来访的每一个不相识的一凡的朋友或是同事都警觉地看着，对每一个来的女同事甚至都充满了敌意。

    本来一凡和妮可都在尽力回避着对方，不管心里有多想念。碰到了他们会发出不一样的眼光交汇。这目光属于他们，没人懂。

    可是在一凡决定离婚的时候，曾经最瞧不起他的妻出事了。

    妻是在一次和朋友的聚会回来时出的车祸，开车的是妻的男性朋友，喝酒了也当然死亡。妻还好，仍旧能存在于这个世上，也仍旧能和原来一样，但是不知道会等多久。

    一凡瘦了，胡子老长了，听相关的同事们说因为妻一凡放弃了手头的一个项目，而接他的另一个同事也会因这个项目而风光，或是在将来取代一凡在院里的位置。

    妮可不知道和一凡说些什么，她只是看着那个她付出过的男人在病床边侍候他的妻，无微不至。妮可心疼，不知道为谁。可是为自己吧。

    2

    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一凡总是在晚上的时候给妮可发一个信息。妮可也总是在用尽自己的所能安慰着他，可是就在妮可悄悄来到病房外看到一凡的那一瞬，妮可决定不再回信息，不再安慰了。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得自己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妮可知道自己爱了，爱得有点自私，妮可不知道谁来安慰自己，自己的心疼。

    一凡是负责任的人，妮可从来没让一凡离婚再娶，一凡要离婚妮可也不知道，但是妮可却知道一凡的妻在可能是很长的时间里是会完全占据一凡的心的。而她妮可也只是一凡在路上看到的一个绝版的风景，从此不再。

    3

    一凡的妻回家休养了。

    一凡去工作了。

    一凡再也看不见妮可了，在收不到妮可任何回信的时候。

    所有的人不知道妮可去了哪里，妮可没有同任何人联系，更没有人敢问妮可的爸爸妈妈。

    一凡觉得自己的生活回来了从前，又远远不如从前。自己以前是充实的，尽管心有时会空。可是现在不充实心永远是空空的。

    在将近年关的时候，一凡和病好后一返从前的妻正式分居。一凡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自己或许也要离开这里，他要的不是现在的生活，不管有没有妮可。

    鞭炮声响起来的时候，一凡收到一个陌生的短信：珍重，祝福。

    一凡从网上查出那是西藏的号码，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