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静静的走在夜色中,他想着,为什么陈婕会爱上他?她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啊!
不,她不是个孩子了,她跟东野长梅一样大了!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冷若冰。
可是陈婕跟她不同!一个声音又起。
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年纪、同样身为女人,有什么不同?冷若冰烦乱的想着。
东野长梅早熟,坚强却又容易受伤,而陈婕一直在陈晓的呵护中长大,从来不知道愁苦是什么,每个人都宠着她,连他自己也一样,但是他完全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在长大,慢慢的成为一个女人,一个可爱的女人。
可是虽然如此,冷若冰却不会爱她,他自己知道,也许是彼此间太熟稔了,也太了解她的个性,他从不会将陈婕当成一个对象,一个男人倾心的对象。
可是东野长梅可能!从他第一天看到她的那刻起,他就想保护她,想好好的呵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也不愿让她的眼底再有那种历经沧桑的痛楚。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还是伤了她呢?带她到这里来本来是想保护她的,可是却让她再一次的受到打击与别人对她的不信任,他这样是爱她的表现吗?
爱?这个字眼从冷若冰的心底缓缓升起,天啊!他爱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爱上了她!她那种坚强而俏皮的神情,她那种完尔一笑带给他的震撼,是以前从没有人让他有过的波动,而这就是爱吗?
无奈的笑了笑,冷若冰摇了摇头,他怎么那么笨,要不是因为如此,他怎会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只为了看她那美丽的笑颜呢?
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心情,但也在同时发现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因为东野长梅终究不会属于他,她是齐若愚的女人。
齐若愚,在心里重复念着这个名字,冷若冰发现心中有些凄苦,跟他比起来,自己就像一个美玉上的环绳,而齐若愚是那光华流转的美玉,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可是这又怎么样?就算他只是一个浪子,也有爱人的权利,他不能欺骗自己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不管如何,有一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他爱东野长梅,而且爱得让他心痛。
心情豁然开朗,冷若冰轻笑了起来,自己以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爱情也许不能久长,但是这一刻的心情是没有人能否定的,他愿意服从自己真正的心意,就算没有未来,这一刻已然足够了,毕竟世上有多少人真能美梦成真呢?留住这一刻就是永恒,他早该想通的。
脚步不知不觉的轻快了起来,冷若冰决定要去告诉东野长梅他现在的心情,虽然对陈婕而言,这会是一个残酷而无法接受的事实,但是爱情的世界永远容不下第三人,他只能对她说抱歉。
“东东!”他的心像鼓一样的急速跳动着,第一次要对一个女人表白自己,他有些紧张。
没有回音,冷若冰的心中一阵寒意,陈晓不准她出门的,为何她没有应门?
“东东?”又急急的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他等不下去了,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愣在当场。
房里没有半个人,只有漆黑的一片,冷若冰开始害怕了起来,不可能!她不可能走的,她一个人在这种黑夜里能上哪儿去呢?
“东东!”他跑到了门外,向黑暗中大吼着,但只有冷冷的风声回答他,别无其他。
她真的走了!冷若冰面如死灰的想着,她因为他的无情及众人的不信任而选择了离开,一个人静静的离开!
所有的人都还在大厅里快乐的鼓噪着,但冷若冰的心里却是一片死寂,快快的跑了起来,冷若冰牵来一匹快马,没有告诉任何人便往山下急奔而去,下山的路有两条,她会走哪一条?
来不及想了,他必须有一个选择,而他选择从大道上走。骑着骏马,他在风中大吼着东野长梅的名字,但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在他眼前只有漆黑一片,及伴随着黑夜的狼嚎。
东野长梅没有从大道上走,因为她不想让站夜哨的人看到她,她小心翼翼的往小路走下,手里拿了一个小火炬,带着心中的创伤及对黑夜的畏惧。
半个月后的东野长梅,在一身狼狈及疲惫的心灵下,来到了苏州。
喝着溪水、吃着野果,东野长梅以往的美貌已被时间及路途折磨得不再惹人注目,每个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因为她现在是个男人。
她知道自己不能用女人的身分在外头走动,因此从玄武寨走的时候,她拿了一件男装,削去了一头美丽的长发,现在的她,跟路上随处可见的小乞儿一样,没有人会再多看她一眼。
脚,已然无任何的知觉;心,再也没有任何的想法。东野长梅只想离开玄武寨,走得远远的,到一个再也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给你。”一个年约十岁的小男孩走到她的面前,怯生生的将手中的两文钱交到她的手中。
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两文钱,东野长梅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出了,她现在是这么的可怜吗?连一个小男孩都将她当成了乞儿。
“不要客气,我娘说我们应该要常常帮助可怜的人的。”小男接着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静静的跑开。
可怜的人?是的,在别人的眼中她是这样一个身分了,以往东野家千金小姐的娇贵身分早就随着东野家消失的那天起流逝了,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轻轻的将钱放人破了一角的口袋中,东野长梅走到一个小小的凉亭旁想歇一下腿,但看到别人眼中的嫌恶,她转向一个小破庙,现在只有这里能收容她了。
很多跟她一样残破的乞儿在里头,但他们只是略一抬头,然后又低下头去,这里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样的,同为天涯沦落人,没有人忍心再拒绝她。
找了一个干草堆,东野长梅静静的缩坐在那里,半个月的风餐露宿,她对于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感到欢喜,没有半点埋怨。
这儿离杭州已经不远了,要是在从前,她会觉得这两地有如海角天涯,但是没有亲人、没有家的东野长梅,有的是时间来挥霍。
在小破庙里住了两天的东野长梅,再度享受到了人间的温情,虽然里头的其他人一点也不认识她,但是他们对她很好,有的人将小破棉被借给她,有的人将自己手中得来不易的食物与她分享,虽然从没有人开口问过她话,但是这种关怀比起冷漠环境能给他们的好上千万倍。
“谢谢你们。”终于决定再继续往杭州城迈进的东野长梅,先将小棉被还给一个老乞人,再将放在破口袋中的两文钱塞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手中,然后无语的转身。
“留着,你自己留着。”妇人追了出去将钱还给了东野长梅,眼中闪动着感动的泪光。
“孩子要吃东西,我够大了,不需要了。”’东野长梅硬将钱塞回妇人的手中,眼中也有着她以为再也不可能出现的泪滴。
“谢谢你!”妇人颤抖着手,看着东野长梅绝美而凄楚的笑容,虽然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的残破,但此刻在那妇人的眼中,东野长梅才是一个最富有的人。
东野长梅常常在想,要不是有这种刻骨铭心的经历,也许她永远都只是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人生的悲苦离合她一辈子也无法理解。
走过这一段日子,她学会了感恩,人性的善良总在不经意的时刻出现,而她现在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
走上官道,因为这是回杭州最近的路途,东野长梅一个人静静的走着,直到一阵马车声从旁边呼啸而过。
“闪开,不要挡在路上!”
一个鞭子从她身旁落下,东野长梅跳开了一步,然后瞪着长长的一个车队。
又是什么富家子弟经过了?这些人仗着有钱有势,老将平常老百姓当长人渣败类,殊不知他们自己才是那最为人鄙视的一群!
“东东?”
突然在车队走过之后,他们又在她的眼前停下,一个男孩的声音叫着她,让东野长梅愣在当场。
有谁会认得她现在的样子?不可能吧!
“东东,你怎么在这里?”男孩在东野长梅眼前站定,兴奋不已的大叫着。
东野长梅这才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星光,东城县令的儿子,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星光皱眉看着一身狼狈的东野长梅“上次你怎么偷跑,害我找你找了好久!”
“我没有偷跑,我只是走了而已。”看到了星光,东野长梅心中虽然有些开心,但一想起他曾经的霸道行径,她就不怎么高兴再看到这个人。
“你现在要去哪里?”星光很不好意思的说着,上回吓跑了东野长梅他也懊恼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同年龄的玩伴,他决定这次可不能再让东野长梅走掉。
“不用你管!”东野长梅翻了翻白眼,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她可不想再重蹈上回的覆辙,这回可没有人会来救她了。
“不要这样子嘛,我要回东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星光急急拉着东野长梅的手,他知道这次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东野长梅发现自己的意图。
“不必了,我自己有脚可以走。”东野长梅甩去星光的手,不耐烦的说着。
“星儿,遇到认识的人吗?”一个年约六十岁的男人走下车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小乞儿搅和着。
“爹,他是东东,你还记不记得?”星光跑到父亲的身前撒娇的说着。
“东东?”星焱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的看着东野长梅“哦,是你上回找回来的小书僮,他不是跑了吗?”
“没有啦,你看他现在不是又回来了。”星光对父亲耍赖着,如果他能教父亲让东东留下,这个事情就好办了。
“好吧!你就是这样,要什么东西都用耍赖的,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星焱宠爱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东野长梅“既然光儿帮你求情,就让你留下吧!”
看着这对父子在那儿一搭一唱的,东野长梅真是觉得无聊,她打从一开始也没想跟这些人在一起,而这个男人居然还像是给了她莫大的恩泽一样的看待她,真是有问题。
“不用了,我受不起!”东野长梅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就往前方走去,不想再理这对有毛病的父子。
“你不能走。”看到东野长梅又不理他了,星光瞅了父亲一下。
而星焱也是有点生气,一个小乞儿拿什么乔!可是看着儿子哀求的眼光,他只好叹了口气。
“阿虎,看着他不要让他走。”
“是的.老爷。”阿虎走上前来不客气的瞪着东野长梅“你反正也不过是个小乞儿,老爷好意让你跟着光少爷你还不知好歹,要不要走一句话,不走的话我只好架着你了。”
什么跟什么啊!这跟绑架有什么两样?东野长梅瞪视着眼前这些没道德的人,心里一阵气结,不过想一想,要是她再折腾下去,他们有可能真的会绑着她,到时候再想逃就更难了,因此她告诉自己,反正到东城也不远了,她既然逃得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只要她乖乖的让他们失去戒心,机会随时会来到!
“走了。”无奈的跟在车队后头,心里实在很怄,遇到了这些蛮子,她只好自求多福了。
就这么的,东野长梅跟着星光一起回到了东城,她想尽了一切的办法要在途中偷跑,但无奈星光将她看个老紧,害她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找到一个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