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撞纯看着镜中经过设计师和化妆师巧手改造的自己,不禁悲哀地苦笑着。
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披上婚纱,但没想到竟是为了演一场荒谬的泡沫剧。
小时候她总是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一样,遇到生命中的白马王子,然后披上由仙女赐与的白色婚纱,走向红毯的另一端,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如今的她真的美如童话故事中的公主,而黑肱旭则是气度非凡的白马王子,但结局却是分离。
为了强装出幸福的笑,她肚里得吞下多少痛楚的泪水?为了和黑肱旭亲呢的挽在一起,她又得费多大的劲,不让自己的心失控地一寸寸靠近?她维持得好难、好累
“阿纯,这个小姐说要见你。”
林文满打断女儿的冥思。
“你?!”乍看到乔怜,潘瑾纯很是惊讶,怎么她的样子比前些日子更憔悴、瘦弱?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凹陷眼眶里那哀怨幽幽的眼神,就像是个被遗弃的怨妇,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为之心疼。
弃妇?!是她拆散乔怜和黑肱旭的吗?
“伯母,能不能让我和你女儿私下谈点事情?”乔怜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似已经哭了很久。
门一关上,潘瑾纯试探地问:“你没事吧?”
突然,乔怜跪了下来。“求求你”“你这是做什么?”潘瑾纯连忙将她扶起。
乔怜无力地靠着椅子,哽咽令她说不出半句话,只能任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别哭了,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一向光彩动人的乔怜,不可能会如此狼狈。
“我怀了阿旭的孩子。”她抽泣地说着。
霎时,潘瑾纯的心口像是让人射了一箭,箭上还喂了蚀心蚀肺的毒药,那剧毒随着她的血液蔓延、侵蚀着她每一寸骨肉、每一条神经。
她痛楚万分地看着泪眼婆娑的乔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现在连她都想哭,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哭?她和他名不正言不顺地,说明白些只不过是路人甲乙的关系,因为一场偶发事件,硬是将两人牵扯在一起,事情一了又将背道而去,永远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潘瑾纯忍着鼻酸,硬是扯回失魂的神志,努力地看着乔怜一张一合的唇形在说什么。
“可是他不要孩子,还要我拿掉他。”说到这儿,乔怜的泪落得更凶。
“不可能!”潘瑾纯突然大声反驳道。“黑肱旭不是这种人。”
“他虽然说过要负责,但是为了能和你结婚,他不得不牺牲我肚子里的孩子。”她哀泣地抚着肚里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不可能,他不会的——”黑肱旭不可能这么无情的。
“会的,因为一旦他和你结婚,我肚里的孩子就成了私生子,他不可能会因为一个私生子而毁掉自己的前途。”乔怜双手刻意地护着腹中的孩子。“黑肱家族有训,若子孙在外育有私生子就如同背叛,会从族谱被除名的,到时候,阿旭就会像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也翻不了身。”
潘瑾纯顿时哑口,原来黑肱家族还有这么一条家规,怎么她都没听人提起?
其实,对于黑肱旭的一切,她也只知道他是个钻石切割师,其余的全都不清楚。
原来她根本就从未认识过他!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走得没牵挂,不是吗?她悲哀地想。
“潘小姐,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也帮帮阿旭好吗?我求你”乔怜又跪了下来。
“好好好,快起来,你要我怎么帮你?”潘瑾纯同情地立刻答应。
如果乔怜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她大可甩头不理;但她确确实实是个好女人,也深爱着黑肱旭,教她怎么狠得下心呢?
“求你把阿旭让给我,让我和孩子有个完整的家。”乔怜尴尬困难地开口,为了孩子,更为了得到黑肱旭,她不得不如此。
哈!她从不曾拥有过,何来的“让”呀,乔怜实在太看得起她了。
潘瑾纯深吸口气,苦笑一声。“其实不瞒你说,这场婚礼只是一场戏罢了,演完了,我会搭晚上十一点的飞机飞往日本,从今以后,我和他再无任何瓜葛,如果你想当这场戏的女主角我非常愿意让贤,不过希望你能假戏真作,别让它成了一场泡沫剧。”
“你说的全是真的?”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潘瑾纯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开心之余,乔怜没错过潘瑾纯眼底的落寞和苦涩的语气,想必潘瑾纯也深爱着阿旭吧,但她不明白潘瑾纯怎能这么潇洒地将感情说让就让?
“换上吧。”潘瑾纯转过身掩饰脸上的痛楚,动手将身上所有东西解下来。
“你?”乔怜心里闪过一抹歉然。
“别说了,快换上吧。”
很快的,她们把衣服换好了。
“祝你幸福。”
她吞下所有委屈和不舍,真诚地祝福乔怜,希望乔怜和黑肱旭的孩子能在完整的家庭里快快乐乐地长大。
“谢谢!”看着潘瑾纯缩垮、无力的背影,乔怜的心里还真的有些罪恶感。
其实她早已发觉黑肱旭和潘瑾纯这两个嘴巴倔强的人,心里早已爱着对方;而她也明白就算能嫁给黑肱旭,她也不可能得到幸福,但这些她都不在乎,只要能和黑肱旭在一起她就满足了,所以她只好对不起阿旭和潘瑾纯。
她擦干眼泪换上幸福的笑,为自己盖上层层头纱。
“阿纯哪,开始啊!”林文满急急地跑进来位着乔怜就走,一心只想着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异样地把她交到潘进益的手上。
乔怜兴奋颤抖地走在鲜红的地毯上,这一刻是她梦寐以求的,因为她就要如愿以偿了。
黑肱旭从潘进益手上接过乔怜后,就直直地看着她,仿佛想透过层层的面纱将她看穿。
乔怜紧张得头低低的,以为他就要将她看穿了,但黑肱旭反而握紧了她的手,两人掌心贴住掌心地听着台上牧师宣读爱的誓约。
“慢着!这不是我的妻子。”
忽然!黑肱旭发出惊人之语,打断了婚礼的进行,也把全场的宾客都给弄糊涂了。
“你不是潘瑾纯。”说着,他掀开了眼前女人的头纱。
乔怜愣住了。她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而且她的身形和潘瑾纯差不多,再穿上这身蓬松的嫁衣根本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发现的?
看着她惊愕的脸,黑肱旭的表情全黑了。“潘瑾纯人呢?”
乔怜吓得全身冷汗直流,发抖地看着他,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从来没看过黑肱旭如此严厉、冷酷的表情,以前温柔似水的眼神此刻却成了利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新娘换人了?”黑肱昭疾步走近他们,脸色几乎和黑肱旭一样青。黑肱家族的面子、里子,全让他们给丢光了!
而潘进益夫妇也随后赶到,一见新娘不是自己的女儿,差点气得吐血,所有的发财梦,刹那间全破灭了。
“人呢?”黑肱旭脸色铁青,他比他老爸还想知道。
“走了。”乔怜稳着发抖的身子,终于勉强说了完整的两个字。
“是你逼走她的?”他用力地掐住她的肩头,眼神冷如霜雪。
“我没有,是她自己要我替她走上红毯的。”她吃痛地缩着肩。
“不可能,她答应过我的。”虽然嘴上否决了乔怜的话,可心里却百分之百的相信了。
该死的!明明说好事成之后才能离开,她竟敢骗他?!难道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奔回何定南怀里?
潘瑾纯你完蛋了,我黑肱旭向天发誓,不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把你逮回来!
“你去哪里?”她拉住他。
“不用你管。”他寒着脸,不客气地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甩开她,昔日的温柔早已不见。
乔怜努力地稳住往后跟跑的身子,寒心的眼泪蓄满眼眶。
“黑肱旭,你说过你会对我负责的,难道你这样不闻不问,就算对我负责了吗?”
“如果孩子真是我的,我自然会负责。”他附在她耳边,冷冷地讽道。
“你说什么?”她整个人霎时被骇住,两眼膛得大大的。他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你心里清楚得很。”他压低着声音。“我不拆穿你只是想给你台阶下,如果你安安分分的把孩子生下,或许我还会念在以前的情分认他做义子,现在你却利用他逼走潘瑾纯,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乔怜羞愧难当地低着头,没想到她一时的妄念,不但没有得到黑肱旭,反而还可能因此失去他的友谊。
“哼!不是只有你们女人才会算时间,男人也是会算的,如果我没算错,你应该是在出国那段期间怀孕的。”要不是莫利提醒他,他还真有可能因为太相信乔怜而当了冤大头。
事情都已经被黑肱旭拆穿,如果再狡辩下去只会让他更看不起她,所以她干脆大胆的认错,但愿他能原谅她。
“对不起,我会这么做只是不想失去你。”
“算了,你走吧。”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临走之前乔怜深深地看着他,而后她问道:“你为什么会发现新娘不是潘瑾纯?”
“那是一种感觉上的契合,也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直觉,如果男人深爱着那个女人,他就会熟悉她身上的气味,和习惯她的每一寸肌肤。潘瑾纯的手指纤细,而你的却略微丰腴,虽然我只牵过一次她的手,但那感觉便已深刻在我脑海,这你能明白吗?”
明白,她当然明白!就好像她也深爱着他,也熟悉着他身上的每一处一样。
“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从不愿被爱所缚的黑肱旭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必定是全心全意且深情不渝的,看来她对他的感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眼泪悄悄地从她眼角滑落。他怆然一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黑肱旭,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一见乔怜离开,黑肱昭立刻怒不可遏地朝他吼道。
“是啊,我家阿纯呢?”林文满还在为那到手又飞走的荣华富贵哀悼着。
“没事,只是有人不识相演了一场逃婚记,还愚蠢的找来替身。”他气忿地瘪着嘴。
“那还不快点把人找回来!”黑肱昭气急的吼道。
“这我当然知道。”黑肱旭看着破天荒“有空”来参加婚礼的黑肱昊交代道:“阿昊,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绝不能让潘瑾纯离开台湾。”
“第二个人情。”黑肱昊面无表情地说着,像是在谈一笔无关痛痒的生意,但在他听似淡然无情的语调中,其实已言明将会帮忙到底。
“罗嗦。”有了他的承诺,黑肱旭相信在黑肱昊所密集部署的寻人网之下,不必二十四个小时就能将潘瑾纯给逮住。
潘瑾纯慌忙地逃出礼堂后,来到人潮扰攘的大街,现在的她看似解脱了,但她知道这颗沉重的心,早已遗落在某个她不愿意面对、承认的地方。
她面目呆滞、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以前的租处早已被黑肱旭退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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