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豁然站起,这一下唬的那刘之也下意识的跟着他站起来,却是楞了一下问道:“您知道是谁了?”
萧挺还混在一千年后的时候听过一句话,说是混血儿要普遍的比一般人漂亮些,而这一点在隋唐之际的人们身上,也确实得到了完美的验证。
隋唐之前,是几百年的民族大混战与民族大融合,不同民族之间通婚是正常之极的事情,毕竟在战乱年代,传宗接代是人们心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所以,此前东西两汉那几百年培育出来的婚育观念,在这几百年的大混乱里很快便崩溃云散。
也正是因此,记录在历史上的有隋一代,不管是君王还是臣子,尽皆俊美之极,而到了唐代,其实皇室李家和朝中众多大臣身上也都有着颇重的胡人混血血统,所以我们甚至可以说,隋唐之交的那一百来年,是中国历史上不管男人还是女子,都最为俊美的一段时期。
也就是说,眼下萧挺所生活的这个时代,正是处在历史上中国人最帅的一百年里。
而因为时风所致,包括武则天,和她的娘家侄子武承嗣、武三思在内的整个武家,自然也都是俊美之极的人物,便比如武三思,虽然到如今他已经三十多岁,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的身材不可避免开始发福,但即便是以一个现代人的审美观点来看,身长八尺面阔重颐目若朗星的他仍然足以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包何况在彼时人们的眼中,身材略肥满些非但不会减损他的美,反而倍增福相与威仪呢!
但是现如今看在刘之的眼中,这位吏部尚书大人却非但没了此前的雍容威仪,反而隐隐的有一丝暴虐与扭曲!
霎时间,他的脸上青筋曝出,面容也随之变得狰狞无比,而且。看他那似乎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眼神儿,刘之心中顿时想到,武大人想到地这个人,只怕是他的生死仇敌了!
只是,即便以他这么聪明的人,却仍是怎么都想不到。除了李义府之外,太子那边还有谁会适合出任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位?又是谁,居然会让武大人如此痛恨且忌惮?
这时,武三思扭转头来,眼睛里微微泛着猩红之色,看得刘之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寒噤,然后便听武三思道:“姑母的他属意的,是萧挺!”
刘之闻言不由愣住萧挺?
怎么可能!
且不说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可能选了那萧挺来做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地位子。即便是她心中看好那萧挺这可是宰相之位呀。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那萧挺确实是有些功劳。但是要说做宰相。他还远远不够资格!
且不说似他这般乳臭未干地小儿。只要皇后娘娘提出来。必将招致朝堂上下所有人地齐声反对。即便是皇后娘娘一意孤行地把他捧了上去。可有人会听他地么?
朝堂上盘根错节。可都是几十年熬下来地老资格老关系老滑头。像他这一没根基为倚。二没家世为靠地人。不说别地了。就算是机会放在他面前。他都不敢答应!
当下刘之下意识的就要摇头,但是当他抬头与武三思狠厉地眼神儿打了个照面,却不由得又把话咽了回去。
此时他眉头一皱,忍不住想,武大人为何对那萧挺忌惮至此?
要按说那萧挺可是坚定的支持皇后娘娘的,再加上他与李敬业那结义兄弟地关系,与太平公主殿下你侬我侬的暧昧这个么,他可是众所周知的四大奸臣之一呀!
这且不说。平日里看,武大人与他关系也还算熟络,虽然谈不上亲昵,但至少还不至于用恶劣这个词来形容吧?不管让人想,他们两个都该是相互扶持共抗太子一方的朋友才对,但是看眼下这武大人的表现,很显然,他跟那萧挺非但不是朋友,反而还仇视之极。痛恨之极。也忌惮之极!
转眼一想,刘之忍不住微微蜃。他突然想起来,去年的时候皇后娘娘曾经提议过要把太平公主殿下许给武大人来着,而武大人自然是乐意于此,只不过后来因为太平公主殿下不乐意,此事最后便不了了之
只是,这仇视痛恨也就罢了,那个靠着一张脸吃饭的无知小子,也值得如此忌惮么?
当下他微微一笑,看着武三思道:“大人放心,依在下看来,皇后娘娘是断然不会选他的,且不说他现在还在太学读书呢,一没资历,二没根基,三没能力,若是选了他,皇后娘娘何以服众?他又何以服众?再说了,记得当初兵谏刚过的时候,他仗着立了大功,那可是敞开了收礼呀,结果呢,只是白白收了人家地礼,这两个月来他什么事儿都没帮人家办,您是不知道,眼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骂他呢!”
说到这里,他笑着捻动颌下长须,洒然道:“下官敢跟您保证,皇后娘娘不提他便罢,若是提了他,那肯定是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反对!他,是断乎做不得这个同平章事的!”
听刘之这么一分析,武三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来,脸上怒容这才慢慢退去,坐下之后却还是忍不住道:“老兄你不知道,此人可远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哪!”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微微犹豫起来,然后才狠了狠心,却仍旧是字斟句酌地缓缓道:“你不知道,姑母大人她曾经再三再四的叮嘱我,要我务必和那萧挺结好关系,姑母她甚至说,即便学着那李敬业一般的,与萧挺拜个结义兄弟,也使得!”
刘之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那武三思看看他,叹了口气道:“你该明白了吧?想我姑母,那是何等样人!这满朝上下能被他如此瞧得起的。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个巴掌,而据我看,姑母对那萧挺的重视,足可以算得上是当今朝中第一!”
“这样人物,你我岂敢等闲视之!”
刘之闻言低了头,皱眉苦思。
武三思却站起身来在屋里缓缓地踱着步子。然后继续说道:“我的心思从来不曾瞒你,你老兄都是尽知的,这萧挺既得姑母如此重视,那就说明他定非寻常人物,所以,这两个月来,自从姑母跟我说过之后,我就一直在留意他。”
“说真地,他一个十八岁的小子。若是一朝得志便意气风发的,也就还罢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担心。你知道地,这锋芒尽露者,了不起也就是来济这般水准,虽然不免一时作难,但终归收拾他也不费什么,但是你也瞧见了,那萧挺锋芒才露,便马上老老实实的跑去那什么太学读书去了”
“唉,他越是这般老实。我这心里就越是不踏实呀!”
说到这里,他倏然停步转身,与刘之四目相对,狠狠地道:“这等样人,是绝对不能给他机会的,现在我甚至有十成的把握,姑母心中的人选就是他,而且我也毫不怀疑,别看那小子不显山不露水。只要给了他这次机会,他很快就能把上上下下收拾的利利索索,再加上那李敬业不出两年,不,一年,不,甚至只需要半年,这朝堂上,只怕就没有你我地立足之地啦!”
刘之闻言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却仍是有些犹疑。他试探地问:“那萧挺有那么厉害?”
虽则皇后娘娘看中地,那必然不简单。但是要说像武三思说的这般夸张,他确实说什么都无法相信地,说到老那萧挺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孩子,他就算是天生的聪明点儿,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半年就把上上下下收拾利索?他可不信!
虽然此前一直是窝在北门学士的位子上远观,但毕竟他也是曾经在朝堂上混过的,再加上最近这两个月更是干脆的坐上了太常少卿地位子,亲见亲闻之下,朝廷上衙门里那帮老油子的本事,可是让他这个自负智比诸葛的人都无能为力一筹莫展,至今想起犹觉头痛不已地。
那萧挺又凭什么?莫不成他还能比自己更厉害了去?
但是很显然,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直觉,抑或是当初皇后娘娘提到萧挺时的语气实在太过让人惊讶,反正武三思心里对萧挺的忌惮,已经达到了一种令人不敢相信的程度。
当下武三思看着他“他是不是那么厉害,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却坚信,既然那萧挺能让姑母她如此重视,就不是你我能够小瞧的,对你我而言,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哪!”
“所以”他收回目光,双手负后昂然举首,透过门帘看着外面的炎炎烈日,道:“本官已经想好了,明日早朝,咱们就力荐阎立本阎老大人出任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到时候再拉上李敬业与许大人,你再去联络一批人,这一次,一定要一举成功,绝对不能再加拖延!”
刘之闻言缓缓点头,心想看来武大人是准备用阎立本把萧子枚给压下去了,毕竟不管从哪里看来,阎立本这个三朝老臣,都比萧挺啊李义府啊之类的要适合的多,而且,由他来做这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会更加的实至名归!
想来只要百官一起上奏,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得不犹豫一下,不会再坚持己见了吧?
只是难道萧挺地威胁比太子殿下的威胁来的还要大吗?
但是在眼下这个时侯,既然武三思已经做出了最后决定,以刘之的聪明,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当下他抬起头看着武三思,缓缓地道:“如此也好!”大明宫内,琉璃殿,皇后娘娘武氏一身盛装的坐在龙榻旁,手中捏着帕子,细心地为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皇帝陛下李治擦着眼角的泪痕。
这殿内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宫廷秘方,在外面骄阳如火的时候。殿内却是清凉之极,而且在这清凉之余,却又丝毫没有那因为冰融而带来的潮湿之气,使得人呆在殿内感觉舒服。
但是现如今能进入这大殿地,除了皇后娘娘武氏之外,却只有一个指定的御医戴龙阳。以及一个专职送饭伺候的宫女水叶子而已。
这一切都只因为在这殿内躺着地,是当今陛下李治。
两个月来,这琉璃殿外每时每刻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端得是水泼难进针扎难入,而被困在殿内的皇帝陛下李治,虽然仍旧是每日里好汤好葯的伺候,但是对于他这么一位帝王来说,仅仅只有这些又怎么行呢!
所谓哀之大者,莫过于心之死!在得知自己的最后一个助力长孙无忌已经到大明宫门口负荆请罪之后。他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到了半个月前,更是已经奄奄一息。而到了现在,便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偶尔睁开眼睛,那眼瞳也是散乱无神之极。
可以说,现在他还剩下地,也就只有一口气了!
皇后武氏为他擦了泪,慢慢地收回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绽颜一笑。但是那笑颜中却仍然满是苦涩,她道:“你瞧我,又说这些做什么,都是多久以前地事情了,说了也不过徒惹眼泪罢了!”
说着,她吸了一下鼻子,努力的把眼眶中地泪水憋住,缓缓地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啦,你已经不是太子。而我,也已经不再是武才人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默默流泪的李治,忍不住伸手抚上他日渐瘦削的脸庞“陛下,媚娘求你,求你莫要怪我,你是知道的,我发过誓。我这一辈子里。有那一次的感业寺,就已经足够了。我绝对不会让我这一辈子再有第二次!”
躺在榻上的李治无言,亦无泪,只是面色上有着微微地悲戚。
说起来两个人虽然是这大唐的天下最最至尊的一对儿,但是,其实一直到两个月前地那场动乱之前,他们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相互扶持着走过生命中无数苦难的伴侣罢了。
想一想,那是怎么样的岁月啊,先是背着良心的不安,庶母与儿子私通,然后,一个在感业寺,一个皇宫里,再然后,内有王皇后,外有长孙无忌,两个人始终面临着整个天下的逼迫,不过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浓到了可以托付天下的程度。
但是这一切,在两个月的琉璃殿内,似乎都灰飞烟灭了。
皇后武氏夺了权,然后把皇帝李治软禁了起来,手中掌握了大唐终极权力,长孙无忌负荆请罪之后,她甚至已经可以随时鸩杀自己的皇帝丈夫,然后扶起一个儿皇帝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经历过苦难地皇后武氏,不想去再次品味那种折磨了!
不过,在她的心里,虽然已经完全的对自己这个懦弱的皇帝丈夫失去了信心和依赖,但是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下来,看着他这样一日日迅速的消瘦下来,渐趋于死,皇后武氏心中却还是不免十分不忍。
所以,这些日子她一旦有暇便会过来陪皇上聊聊天说是聊天,其实也只是皇后娘娘一个人在倾诉,而皇上李治则作为她倾诉的对象,默默地听着罢了。
皇后娘娘会跟他说说最近朝堂上的变动,百官们的狡猾,自己都是做出了什么安排,有什么打算之类,当然,还有就是他们那个不成器地儿子李弘又做了什么自以为聪明其实却愚蠢之极的事情,另外,就是备受两个人宠爱的小太平又做什么调皮的事情了,而最后,便是追忆起两人之间那些曾经的快乐时光
她说。也就说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