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当然欢迎,这段日子莫愁将为您一人而舞。”她驯服的半跪在他身侧,深情的低语。
他轻抚着那头青丝,两人的视线胶着,无形的电粱焚哔剥剥的响起。
“放弃了你,我会感到很遗憾。”他从不言而无信,此刻却有点想反悔,很难想象他会同时受两名女子吸引。
莫愁轻笑“放弃了我,三爷该庆幸才对。”
那带着调皮的口吻又使他觉得熟悉。“哦?你确定?”
“我确定。”她眨眨眼。
他实在想揭下她的面纱,却不愿意贸然行动,破坏此时的气氛。
“芊芊,你别进,里头有贵客。”兰嬷嬷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朱佑豪抬头,听嬷嬷叫“芊芊”二字那么,想必这媚艳女子便是沈芊芊,扬州第一花魁女,相传曾是好友西门飐云的红粉知己。
沈芊芊气不过的冲进来,她气嬷嬷不公平,竟让莫愁单独和她看上的客人见面,好歹她也是兰香苑的红牌花魁,居然不尊重她。
一脚跨进门槛,她纤腰微摆的迎上前,用嗲死人的嗓子道:“三爷,您来了这么久,芊芊都没过来招呼您,实在是该打,接下来就由我来服侍三爷吧!”沈芊芊那嫉妒的眼不时扫向莫愁。
莫愁从嬷嬷的脸上会意到是她故意引沈芊芊来,好让她能够脱身,不禁捉唇一笑。
“芊芊姐,那三爷就有劳你伺候,三爷,莫愁告退了。”不等朱佑豪说话,她已旋身出去,片刻也未停留。
“等等,莫愁”他才说几个字便已被一只八爪鱼缠住。
“三爷,芊芊已在厢房内备好酒菜,请随我来。”她可是块橡皮糖,看中的人很少能逃得过。
朱佑豪大声呻吟,飐云呀!飐云,你的眼光有问题,怎么会看上这样粗俗的女人?殊不知,那些关于沈芊芊与西门飐云的故事不过只是江湖传闻,可信度不高。
一直冷眼旁观的席俊却迟迟不解救主子,像是存心要让他受点苦。
“席俊,还不帮我把这女人拉走。”他急得满头大汗,这哪像是逛妓院,简直是倒转过来,再不逃跑,恐怕就要失身了。
“是,三爷。”向来冷面的席俊唇上也忍不住币起微笑。
回到小楼中,莫愁洗尽铅华,镜中赫然出现一张仍是稚气年轻的俏颜,大眼内盛满创伤与无奈。
“往后还是少以莫愁的身份见他,免得让他认出我和无双其实是同一人。”
她抚着面颊自言自语,当时他那句话,害她心跳漏跳半拍,以为被他识破,幸好侥幸让她逃过。
对于他的提议,她的确是动摇了,若不是眼前有众多事待办,真想丢下一切跟随他而去,只求一份安全与温暖及爱。
不!你已经没有权利要求了,内心中一个声音大声地训斥着。
她傀疚的敛眉忏悔,是的,不管她是莫愁,或者是无双,她都没有资格,因为她们只代表三个字程薏彤。
程薏彤,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没有时闲谈情说爱,懂吗?
我懂,我懂,另一个自己吶喊着。
“你还没睡?”兰嬷嬷掩上房门。
“正准备睡了。”她对着镜中的人笑道,眼下有着疲惫。
兰嬷嬷为她梳发,了然的回望镜里的她。“那位三爷想必就是前几日和你结识的人,他没认出你来吧!”
“奶娘,您不用担心,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计划,那天遇到他不过是巧合,就让无双陪他几天,要不了多久他便会离开了。”她明白兰嬷嬷忧心的事。
“他不像普通人。”她仍不放心。
“那又如何?只要他不妨碍我,他是谁并不重要,但若相反”她顿住话尾,明眸寒冰四布,杀机四起“我会先杀了他,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她沉重的允诺道。
“希望他不是。只是你老用无双的身份在外头晃,要是不小心让人认出来,岂不是都完了?奶娘不太希望你再到处跑。”年纪大的人总是考虑较多。
莫愁直觉的脱口而出“我会谨慎留意,绝不让人识破,奶娘,再让我扮几天,求求您,奶娘,再给我几天的时间。”
也只有在扮演无双时,她才能暂时忘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真正的做一名无忧无虑的十八岁少女,而不被肩上担负的重任逼疯掉,那是她唯一纾解仇恨的方式。
兰嬷嬷看了她许久,总算点头同意了,却忍不住心想,可怜的孩子,奶娘也不想这样逼迫你,但是仇一天不报,老爷、夫人永远死不瞑目啊!
“奶娘知道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听说宋泉安的败家子已经游玩归来,所以,我已叫姑娘们故意接近和他熟识的公子哥,刻意去怂恿他来,我想不用多久就能见到他了,你想怎么做?”
她稚嫩的脸庞上却有着早熟的沧桑,冷笑道:“宋玉好色又贪玩,对付这种人再容易不过,奶娘,他要真来的话,我会盛大欢迎他,最好能迎我进宋家大门而以宋泉安的好面子,绝不肯让他娶名妓女,就好比貂蝉使董卓和吕布父子为了她反目成仇一样。”
“小姐。何不直接杀了他就好,还得你嫁入宋家,实是委屈了你。”她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些该死的凶手。
“说到委屈,真正委屈的人是奶娘,为了怕遭人灭口,又要扶养我长大,不得已才沦入风尘中,是薏彤对不起您。”那时奶娘背着她四处躲藏,深怕让人认出来,连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不敢见,怕拖累他们,最后走投无路,只有出宝灵肉当妓女,每当回想起那段心酸的往事,她便觉自己亏欠奶娘实在大多了。
兰嬷嬷强忍悲恸,红肿着眼眶,哽声道:“傻孩子,这是奶娘自愿的,当年夫人见我孤苦伶仃,才把我留在她身边,不然我或许早就活活饿死了;长大后,她又帮我挑了个好丈夫,生了个白胖儿子,这大恩大德我已无以为报,小姐打小又吃我的奶,跟我自己亲生的没两样,我当然得保住程家惟一的骨肉。”
“奶娘,谢谢您,没有您就没有薏彤了。”她扑在那软绵绵的胸口上放声哭泣,就像回到小时候想念爹娘时一样。
兰嬷嬷拂顺它的发,叹气道:“如今只等宋泉安一死,程家的仇也就报了。”
莫愁清清梗塞的咽喉,抹去泪痕,重新振作精神。
“杀了他容易,但却会永远查不出事实的真相,我要知道幕后真正的主使者,能事先得知赈银行经的路线,职位必定不低,又请得动那些武功高强的抢匪,凭宋泉安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岂能办得到。”她详细推敲,确定宋泉安不过是个小角色,背后的人才是她要的。“只要我能混进宋家,探听消息也较容易。”
兰嬷嬷听了心惊胆寒“小姐,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这些?万一那人的官位很大,老爷、夫人的仇不就难报了?”
“就算拼了命也要报!奶娘,我没跟您说是不想让您操心,您一人忙兰香苑的事也够累了,其他的事我来烦就好。”莫愁就是怕她会这样,因此宁可摆在心里也不愿说。
“小姐,莫非你已经知道是谁了?”有了凶手的消息,她怎能不急。
“奶娘,您要沉住气,等了十二年总算有点眉目,可别冲动坏了事,这事我心里有数就好,您别多问。”她已张好网,就等猎物一一掉下来。
“可是”
莫愁佯装呵欠连连“我好困奶娘,我要睡了,晚安,明天见。”
她倒向床上,闭上眼,像倦极似的熟睡了。
“这孩子的心思就是让人猜不透,唉!菩萨保佑,等平安无事的报完仇后,希望小姐能嫁个好婆家,她受太多苦了。”
兰嬷嬷帮她盖妥被子,灭了烛火,轻轻掩上门。
黑暗之中,床榻上门着一双大眼,定定的看着天花板。
黑衣人翻进一座宅邸,很快的找到隐藏自己的角落。
在这样清冷的夜晚,即使是守卫的人也起了睡意,靠着墙角偷偷打盹。
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般,自由的进出,这里的环境对他而言就像自家一样。
黑衣人来到一间厢房门外,他眼中燃着两簇火炬,直瞪着那扇门,仿佛恨不能将它烧穿个洞。
瑟瑟的冷风像钻子般刺进他的骨髓,但他仍是浑然未觉。
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纤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好几次他都想闯进屋,一剑刺死此刻躺在床上的人,痛快的结束那人的性命。
但转念一想,死对他大仁慈了!十二年椎心刺骨、隐姓埋名的痛苦不是杀了他就能抵消的。宋泉安,你等着吧!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喀!”门锁开启的声音虽极轻,还是让他听见了。
黑衣人闪进树后,阴影成功的遮掩住凹凸玲珑的曲线,面纱上的黑瞳光芒四耀,在寒夜中却是不带暖意。
今晚的不速之客显然是名女子。
蹑手蹑脚出来的是名妇人,不是宋泉安的夫人姜氏还会有谁,她匆匆掩好衣衫,往里头张望下才合上门。
瞧她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举止,活像是要去私会情郎的模样,否则有谁会舍得在这样的夜里从被窝中钻出来。
黑衣人无声的跟随着她,进了后院;姜氏左顾右盼后,见没有人发现,才上前敲了敲房门。
才敲两下,门便开了条缝,一只手探出来将她拉进屋。
“干什么这么急?我不是来了吗?”姜氏压低的浪笑声令人作呕。总要等那老头喝下的葯生效才能来。”
“我是怕你不来了,我想死你了,先亲一口。”男人粗哑的呻吟声难以入耳,说完,静默一阵,细微的喘息声流泄出门外。
屋里点着烛火,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偷情,看情形姜氏并不怕奸情被识破。
黑衣人将纸窗戳破,透过洞孔,屋里的两人正狂野的纠缠在一起,当男人的脸翻正,他的身份已无庸置疑,正是宋泉安信任有加的师爷,好个肥水不落外人田,这段奸情想必行之有年,竟然没被宋泉安发觉。
她尴尬的移开眼,不确定是要留还是要走,听到两人发出的声响,令她全身躁热起来。
里头翻云覆雨一阵后,嘈杂声都没有了,她才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我再也受不了了,他还真以为知县这位子是他卖命挣来的,要不是我大哥赏给他,现在怕只有在路边当乞丐的命;哼!居然敢凶我,他不过是个粗鲁的莽夫罢了。”江氏挨在情夫胸前大吐苦水的哭诉。“当初瞎了眼才会嫁给他,我真是后悔死了,他根本是中看不中用。”
“我知道你委屈,但像宋泉安这种替死鬼哪里找,为了十二年前的事,还有知府大人的顶戴,你要多多忍耐。”师爷能言善道的扑熄她满腔的不满。
十二年前?黑衣人脚底生起一股凉意,他说的可是十二年前赈银失窃的事?
“都是你有理,讨厌。”姜氏嗔骂道。
“还有,不要忘了玉儿,他虽然是咱们的亲骨肉,可是还不到让他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大人有交代,除非找到程家最后的余孽,斩草除根,不然事情随时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不能不防。”
黑衣人闻言全身一僵,他们还没放弃找寻?可真有耐心。
知府大人?如果推测无误,那人该是江苏知府姜朋奇,好个老奸巨猾的双面人,他真该被千刀万剐。
怕自己会因愤怒而吼出声,她赶紧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了鲜血的腥味。没想到真的是他,亏爹爹还把他当作好友,对他推心置腹,谁知他竟会为了三十万两的赈银就这样出卖了爹爹。
爹、娘,你们死得好冤啊!
你们在天之灵一定也跟女儿一样不甘心吧!
一口气奔回“兰香苑”莫愁揭下面巾,趴在榻上,双手抓着丝被,因啜泣而全身颤抖着,从喉迸出的哭声脆弱的像婴儿。
哭声持续了整夜,回荡在小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