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都会遭殃。夏磊用自己的生命力保婴儿无害,大家因为他是本主神而将信将疑。孩子留了下来,几个月过去,小孩活泼健康,全村融融乐乐,风调雨顺。婴儿的父母对夏磊感激涕零,在家里竖上他的“本主神神位”早晚膜拜,赛波心服口服,一心一意想和“本主神”学法术。这“本主神”的“法力”更是一传十,十传百,远近闻名。
夏磊知道,要破除白族的迷信,不是一朝一日的事,他不急,有的是时间。他开始教白族人认字,开始灌输他们医学的知识,开始把自己植物系所学的科学方法,用在畜牧和种植上。收获十分缓慢,但是,却看得出成效。白族人对他,更加喜爱和敬佩了。最怕的事,是“本主神”有朝一日,会弃他们而去。最关心的事,是“本主神”一直没有一位“本主神娘娘。”白族的姑娘都能歌善舞,长于表现自己。也常常把“绣荷包”偷偷送给夏磊,只是,这位本主神不知怎的,就是不解风情。塞薇长侍于夏磊左右,似乎也无法占据他的心灵。然后有这么一天,他们在洱海捕鱼,忽然间,天上风卷云涌,出现了一片低压的云层,把阳光都遮住了。塞薇抬头看着,清清楚楚的说:“你瞧!那是望夫云!”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夏磊太震动了,从船上站了起来,瞪视着塞薇:“你再说一遍!”
“望夫云啊!”塞薇大惑不解的看夏磊,不明白他何以如此激动。她伸手指指天空。“这种云,就是我们大理最著名的‘望夫云’啊!”“望夫云?”夏磊惊怔无比。“为什么叫望夫云?”
“那片云,是一个女人变的!”塞薇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慌不忙的解释。“每当望夫云出现的时候,就要刮大风了。风会把洱海的水吹开,露出里面的石骡子!因为,那个石骡子,是女人的丈夫!”
夏磊呆呆看着塞薇,神思飘忽。“这故事发生在一千多年以前,那个女人,是南诏王的公主。”塞薇继续说:“公主自幼配给一个将军。可是,她却爱上了苍山十九峰里的一个猎人,不顾家里的反对,和猎人结为夫妻,住在山洞里面。南诏王气极了,就请来法师作法,把猎人打落到洱?锩妫涑梢豢槭罚颐浅扑庾樱x匀吮涑墒罚饔巧顺杉玻退涝谏蕉蠢铮篮螅欢湓撇剩宓蕉6ド希鹂穹纾悼#钡娇醇庾游梗饩褪俏颐羌矣骰摹蛟啤 ?br>
夏磊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天,再看洱海,又抬头看天,太激动了,情不自禁,大跨步在船中迈起步来:“我以为我已经从望夫崖逃出来了!怎么还会有望夫云呢!怎么会呢”“喂喂!”塞薇大叫:“你不要乱动呀,船要翻了!真的,船要翻了”说时迟,那时快,船真的翻了。夏磊和塞薇双双落水,连船上拴着的一串鱼,也跟着回归洱海。幸好塞薇熟知水性,把夏磊连拖带拉,弄上岸来,两人湿淋淋的滴着水,冷得牙齿和牙齿打战。塞薇瞪着夏磊的狼狈相,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本主神不会游泳啊!我以为,神是什么事都会做的!”“我跟你说了几百次了,我不是”
“本主神!”塞薇慌忙接口说。说完,就轻快的跳开,去收集树枝,来生火取暖。片刻以后,他们已经在一个岩洞前面,生起了火,两人分别脱下湿衣服,在火上烤干。还好岩洞里巨石嵯峨,塞薇先隐在石后,等夏磊为她烤干了内衣,她再为夏磊烤。那是冬天,衣服不易干,烤了半天,才把内衣烤到半干。也来不及避嫌了,两人穿着半湿的,轻薄的内衣,再烤着外衣。一面烤衣服,夏磊第一次告诉了塞薇,有关望夫崖和梦凡的故事。塞薇用心的听,眼眶里盛满了泪。
“现在,我才知道,梦凡两个字的意思!”她感动得声音哽咽。突然间,热情迸发,她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夏磊的手,热烈的说:“你的望夫崖,远远在北方,你现在在南方了,离那边好远好远,是不是?不要再去想了,不要再伤心了我我唱调子给你听吧!”于是,她清脆婉转的唱了起来:“大路就一条,小路也一条,
大路小路随你挑,大路走到城门口,
小路弯弯曲曲过小桥。
饼小桥,到山腰,
大路小路并一条,走来走去都一样啊,金花倚门绣荷包。
绣荷包,挂郎腰,荷包密密缝,线儿密密绕,绕住郎心不许逃”
调子唱了一半,刀娃沿着岸边,一路寻了过来,看见两人此等模样,不禁大惊:“你们起火干什么?烤鱼吃吗?”
“鱼?”夏磊这才想起来,回头一看:“糟糕,鱼都掉到水里去了!”“鱼都掉到水里去了?”刀娃看看塞薇,又看夏磊:“你们两个,也掉到水里去了吗?”
“哦,哦,唔”夏磊猛然惊觉,自己和塞薇都衣衫不整,想解释:“是这样的,我们在船上聊天,我一个激动,就站起身来船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翻掉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暧昧了。刀娃没听完,就满脸都堆上了笑,他手舞足蹈,在草地上又跳又叫:“好哇!好哇!你们都掉进水里,然后就坐在这里烤衣服,唱调子,好哇!好哇!你们继续烤衣服唱调子,我回家去了”刀娃一边嚷着,一边飞也似的跑走了。
“刀娃!刀娃!”夏磊急喊,刀娃隙早已无影无踪。他无奈的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塞薇被火光燃得闪亮的眼睛,和那嫣红如醉的面庞。这天晚上,塞薇的父母拎着一块纯白的羊皮,来到夏磊的小屋里。两位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这是塞薇陪嫁的白羊皮,我们给她挑选了好多年了。是从几千只白羊里选出来的!你瞧,一根杂毛都没有!”塞薇的父亲说。“那些‘八大碗’的聘礼都免了!你从外地来,我们不讲究这些了!所有礼节跟规矩,我们女家一手包办!”塞薇的母亲说:“‘雕梅’早就泡好了,至于‘登机’,就是新娘的帽子,也都做了好些年了!”
“婚礼就订在一月三日好了,好日子!这附近八村九寨的人都会到齐,我们要给你们两个办一个最盛大的白族婚礼!大家唱歌,跳舞,喝酒,狂欢上三天三夜!”塞薇的父亲说。
“你什么都不要管,就等着做新郎吧!你全身上下要穿要戴的,都由我们来做,我保证你,你们会是一对最漂亮的白族新郎和新娘!”塞薇的母亲说。
夏磊被动的站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天意吗?自己必须远迢迢来到大理,才找到自己的定位?以前在冠盖云集的北京,只觉自己空有一腔热血,如今来到这世外桃源的大理,才发现“活着”的意义能为一小撮人奉献,好过在一大群人中迷失人生,原来是这样的。他想起若干年前,对康秉谦说过的话:“说不定我碰到一个农妇村姑,也就幸幸福福过一生了!”
他注视那两位兴冲冲的老人,伸手缓缓的接过了白羊皮。羊皮上的温暖,使他蓦然想起久远以前,有只玩具小熊的温暖,那只小熊,名叫奴奴。他心口紧抽了一下,不!饼去了!久远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把白羊皮,下意识的紧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