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茵失去证件,一文不名地窝在李察的小鲍寓里,形同囚犯似地,过了不知多久。
她曾想过打电话回去向姑姑求救,一来远水救不了近火,二来她们寄来的钱极可能被李察从中拦去,万一让他食髓知味,从此贪得无厌就糟了。
玛俐和肯尼早该回来了,但是有丹尼尔居中作梗,他们会愿意伸出援手吗?
然而,难道她就这么坐以待毙?雪茵对自己一筹莫展感到气愤,简直没出息透了!不,她一定要想个办法,突破困境。可,要想什么法子呢?
这晚,李察买了一株小型的圣诞树回来,她才恍然明白,已经是腊月隆冬,快到阖家团圆的日子了。
“我去做饭。”他的话向来不多,烹调的功夫则十分独到。
若非一直以礼相待,谨守男女分际,更不曾在言语上轻薄于她,雪茵也不敢一住就是大半年。
很快地,厨房传来阵阵菜香。也许是圣诞夜的关系,他特别加了两道昂贵的鱼、虾,让雪茵打牙祭。
餐毕,他突然一脸严肃地瞪着雪茵,期期艾艾地踌躇半晌,才婉转说道:“我免费供你吃住这么久了,你可不可以”
“你要赶我走?”雪茵胸口一窒,她虽然不愿拖累他,但除之这她能去哪?
“那倒也”说真格的,在李察眼里,雪茵绝对是个乖巧可人的女孩,但他不能碰她,丹尼尔也许不足惧,麦克却千万惹不得,那个人发起疯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若不是有种原因,他恐怕早八百年前就将她扫出门,以免克制不住铸下大祸。
今天,他接到丹尼尔打来的电话,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才特地请两个小时的假,回来跟她摊牌。
“你总不能老窝在我这儿嘛,是丹尼尔设计陷害你,你该回去找他负责才对。”
“我知道。但是我怕他又找警察来捉我。”一旦被美国移民局驱逐出境,想再回美国将比登天还难。
她和麦克约好了,要等他回来的,就算得以返回台湾,她仍希望不久后能再到美国一趟。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李察诡诈的眼神斜眯了一下。“不如我好人做到底,和你办理假结婚,等你取得美国护照之后,再离婚。”
“和你结婚?”私心里,她一直想当季仲桓的新娘,即使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她仍未曾放弃过呀!
“除了这个方法,我不知道该怎样帮你。”李察激动地提高嗓门。“我一个月才赚多少钱?自己开销都不够,哪有能力长期供应你?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否则早强暴你了。唉!你考虑看看,如果不答应,那就请你另外你懂我的意思的。”
雪茵怔愣地,脑中呈现一片空白,轰隆的喧腾声无情地撞击着她。她堂姐雪兰未婚怀孕,不得不连同青春一起葬送给婚姻,已经在她脑河下难堪的印记。而今
她同意和李察假结婚,是为了满腔的怨恨。丹尼尔不该落井下石诬陷她,他这么做想必与她父亲遗留的财产有关。
原本归心似箭的雪茵,忽然决定留下来,待查明真相之后,再回台湾跟姑姑解释清楚。
她从来不是个坚强的女孩,却让环境和遭遇逼得必须挺起腰杆,勇敢扛下这悲惨的一切。
到法院办理登记完的那个晚上,李察带回一名四岁的小女孩。
“叫妈咪。”他把小女孩推到她面前。
“妈咪。”小女孩似乎很喜欢她,才一下地,即牵着她的手要抱抱。
“她是”
“我女儿克莉儿。”李察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他几时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你多大?”小女孩灿亮的眼珠水灵灵的,两颊白里透红,笑起来露出两颗小暴牙,可爱极了。
“四岁,妈咪。”她如扇的睫毛眨呀眨,调皮地扮着鬼脸。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妈咪?”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当别人的妈咪。
“你是爸爸的太太,不叫你妈咪叫什么?”说着,转头对李察挤眉弄眼,真是人小表大。
“过几天就要接受移民局的测试,你最好先习惯这个称呼。”
雪茵懵懵懂懂地,根本不晓得李察和丹尼尔连手合演了一出鬼把戏,正等着她一步步中计落井。对于美国法律毫无所悉的她,除了全盘接受李察的安排,还能如可?
她不敢再有异议,由着克莉儿妈咪长妈咪短,晚上甚至吵着和她同床睡觉。
一月初,他们顺利通过移民局的测试,也就是说雪茵已经有了合法的身分,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丹尼尔算总帐了。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准备搭头班的地铁赶到位于蒙特利公园附近的大别墅,和玛俐及丹尼尔当面把话说清楚。
咦!这是什么?
餐桌上放着她的护照,一张便条纸,以及一千美元,却不见李察的人影。
嗨!我走了,麻烦照顾克莉儿,不必找我。
李察
“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雪茵死也不敢相信那厮居然撇下他女儿,就这样一走了之!
“妈咪,我肚子饿了。”克莉儿披着她的衬衫,亲腻地偎到她身旁。
“你爸爸不见了,你还有心情吃早餐?”怒火烧掉了她温文秀雅的气度,雪茵只想拿把刀把李灿阽成烂泥。
“他常常这样的呀,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克莉儿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了对她父亲不负责任的鄙夷和不屑。
“你是说你爸爸经常把你乱塞给陌生人,然后自己跑掉?”
“对呀!我伯父、姑姑、阿姨在布拉格的时候,我总是轮流到他们家住。上个月爸爸把我接来美国,他说,以后我不用再到处住了,原来是由你照顾我。我喜欢你,妈咪。”
克莉儿的吻,将雪茵纷杂的心绪,和纷飞的理智吻醒了。
布拉格?原来他根本不是美国人,可那这本护照这不正是她被抢走的那一本吗?
她的护照明明被难道说那也是丹尼尔搞的鬼?所有的手续都由他一手办理,她什么也不知道呀!
唉,糊涂!
雪茵的思维陷人空前混乱。她必须尽快找到丹尼尔,把全部的事情问个水落石出,否则她铁定疯掉。
屋外寒风涩涩,厅内亦笼罩着强烈的低气压。
肯尼两手插腰,剑拔省张地想将丹尼尔一巴掌掴得黏在墙壁上。
雪茵虽然不是他们的亲妹妹,但他们也没有权利对一名弱女子做出如此卑劣无耻的事。他是吃错葯了吗?丹尼尔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
玛俐则是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当她从伦敦回来,发现雪茵突然失踪,她便已料到必是丹尼尔搞的鬼。从雪茵父亲病危乃至死亡,他不知吵了多少次,这孩子不如肯尼善良,也不像麦克正义凛然,甚至连彼得都比他仁慈许多。
回来就好,这是玛俐唯一的想法,至于这椿莫名其妙的婚姻,以及形同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克莉儿都容易解决。
雪茵的父亲是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男人,为了他,她愿意将雪茵视同己出,不管丹尼尔如何强烈地反对。
窗外一轮新月冉冉而上,银黄的天光中,她看见一张秀致绝伦的脸。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脸,这张像极了她心爱男人的脸,被偷偷隐藏在两个镜片后面,真是可惜!
玛俐突兀地伸手摘下她的眼镜,将她拥进怀里,像个标准的慈母。
此举大大惹恼了丹尼尔,他从来不认为雪茵是他们家的一份子。可恶的李察,不是说好了,帮他拿到绿卡之后,他必须负责送走这个乡下士包子,怎么还让她跑回来指控他呢?
哼!他一定是舍不得花那笔机票钱,该死的东西,被他逮到绝对饶不了他。
丹尼尔气冲冲地走向楼梯口,却让肯尼一个箭步挡住。
“你不应该给个解释吗?”
“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从公司出来后她就私自溜掉了,谁晓得她会笨到去和李察厮混,还沾上了个惹人厌的拖油瓶”
“我才不惹人厌呢!”所有见过克莉儿的人没有不说她可爱的。
必于“长相”她是百分百自信满满。
“小表,你敢!”
丹尼尔凶巴巴地欺过来,吓得克莉儿忙往雪茵怀里钻。
“闹够了没?”玛俐沉着脸,怒目盈然地盯着丹尼尔。“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对雪茵口出恶言,更不准重施故技,否则别怪我把你送进警察局。”基于做母亲的无法,她不得不原谅他,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打算把她留在家里?”
“没错,直到你把李察找出来,要他签下离婚协议书。你一天找不到他,雪茵和克莉儿就一天不走。
“妈!”丹尼尔作梦也想不到,他居然把事情越搞越砸。
原先他只想单纯的帮李察一个忙,再把雪茵赶回台湾,让她吓得再也不敢到美国来,孰料?
“这样最好,”肯尼举双手赞成。“雪茵的学业也荒废得够久了,现在只能去读春季班,不过我相信你应该很快就能跟上。”他欣喜地抛给雪茵一朵甚表欢迎的微笑。
雪茵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是必须暂时留住美国,带着克莉儿和一椿不明不白的婚姻,有何面目回去见姑姑和季仲桓呢?
“不行,我反对。”丹尼尔大声吼叫,藉以表达他极度的不满。
“你敢再给我说一句屁话,我马上打电话叫麦克回来,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肯尼甚少发这么大火,在四兄弟中,他是脾气最好、性子最软、最不坚持原则的人,难怪丹尼尔老没将他放在眼里。
全家人最怕的是麦克,他仿佛一只阴沉冷冽的黑豹,处事果敢绝断,从不留余地。和肯尼相较起来,他更像个大哥,雪茵的爸爸在世时,最是欣赏他,两人看似淡如止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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