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所期待的?“不,夫人,我不会放你走。”
她的心中马上涨满喜悦,又忙教自己不要太外露。“那瑷媚呢?”
雷夫重重叹了口气。“我会叫她搬到另一座要塞去。”
“你另一座要塞?那有什么差别?”
“不要这么残忍,怜儿,”他咆哮道:“你明知道她已经怀孕了,难道你硬要我抛弃一位孕妇?”
“我怎么会做出那么过分的要求!”她也扬高声音说:“但你非得把她放在那么近的地方不可吗?这样你每次和我吵架,才可以马上找她做代替品,对不对?”
“该死的,你从哪里得来如此荒谬的观念?没错,她以前曾是我的情妇,但孩子是在你嫁进来之前就有的,娶了你之后我就没有再碰过她了,真是搞不懂你怎么会以为我有过那样的行为,而且相信以后我还会那么做。”
“瑷媚夫人的说词可不是这样,大人。”
“那一定是你误会了。”他刚硬的说。
怜儿背过身去,气得直想踢他一脚,老天,把自己弄得这么生气的人,自己为什么还要爱他?他根本在骗人!谤本就是!
“把东西收拾一下,怜儿,”雷夫在她身后说:“我们现在就走,如果你还珍惜吉伯特爵士的命,就最好走得心甘情愿一些。”
她转过身来说:“我永远都不会心甘情愿,但是更不会让你把我拖走或者弄伤任何一个人。”
怜儿视若无睹的经过他的身边,先叫人收拾行李,再跟吉伯特说自己愿意回去,让吉伯特大大松了口气。
“他不再生你气了吗?”看见雷夫仍在大厅来来回回的走动,吉伯特又有点不放心的问。
“他的怒气又吓不倒我。”怜儿撒谎说道。
“他答应把另一个女人送走了?”
“对,”怜儿叹口气道:“他答应了。”
吉伯特不解的问:“那你应该开心才是啊,夫人。”
“说得也是,我应该开心,但我却根本不开心。”
吉伯特摇摇头,目送他们离去,只能在心底寄予无限的祝福了。
想不到世事难料,或许冥冥之中真有一位造物主吧,有时他也会善解人意的安排一切。
怜儿才回到坎普墩的主卧室中,马上有位侍女匆匆忙忙的找上门来。
“夫人,她快死了,你一定要救救她,拜托。”珍妮哭道。
“骗人的,”葳葳知道这位珍妮是瑷媚的贴身侍女,不是坎普墩的女佣。“那女人知道自己就要被送走,才故意装病的。”然后露出胜利的表情。
看见葳葳站在自己和珍妮之间,一副要好好保护女主人的模样,委实令怜儿感动,能把葳葳和莉莉再带回坎普墩,或许是她唯一的安慰吧?“回去跟那女人讲我们已受够她了,”葳葳又说:“我们。”
怜儿觉得事情也许并不像谓葳说的那样,马上打断她转问珍妮是怎么回事。
“若被她知道我来这里,她一定会大发脾气,因为她不要任何人知道她所做的事,但她一直流血流个不停,她快死了,夫人,我看她就快要死了。”珍妮依然焦急地哭诉着。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她喝了某样东西,说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便能获得解决。”
怜儿马上弄清楚她的意思,脸色跟着苍白起来。“老天,全是我的错,因为我对孩子的母亲排斥到极点,所以”
“夫人,你愿意去看看吗?”怜儿连忙甩甩头,想把杂念全部甩掉,现在救人第一,其他都属次要。
“葳葳,快拿我的医葯箱来。”
出乎怜儿意料之外的是尹维爵士竟一脸关切的守在瑷媚的房门外。“瑷媚真的很严重吗?”
“你很在乎她,尹维爵士?”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乎?不只在乎,我爱她啊!”怜儿闻言笑道:“我会尽全力救她的。”
“是吗?”因为太紧张,他已顾不得礼貌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偶尔她还会耍耍小孩脾气,但其实她人并不坏。”
“尹维爵士,”怜儿温柔的劝道:“你先到楼下去吧,如果我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尽力,请你放心。”
瑷媚房中充满生病的气息,床单虽刚换过,但也染上了血,墙角更是已堆了两条染满血的床单,令人触目惊心。再看床上的人儿一眼,怜儿就更确定发生什么事了,瑷媚的脸色灰败,眼圈又浓又黑,口中并且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身旁两位女仆束手无策,只会盯住怜儿。
怜儿拉开床单,让两位女仆再换一条乾净的,然后用绷带包裹好瑷媚的下半身,再喂她喝下止血糖浆,希望能有效的止血。
在床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鞭子,怜儿拿起来闻一闻味道,马上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平常人只需喝上一些就足以致病了,更何况把一小鞭全灌了?怜儿想到那个无辜的小生命,不禁又心疼又生气。
片刻之后瑷媚终于有力气睁开双眼,怜儿也因血终于止了而松了口气。“你在这里做什么?”看见怜儿之后她马上问。
“你喝了多少?”怜儿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够多了,以前我又不是没有过,但总是在开始怀疑时就用,从未这么迟过。”
“为什么?瑷媚?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被怜儿关心的模样吓了一跳。“为什么,因为我讨厌孩子,我要孩子干什么?”
怜儿的同情心马上为之消褪。“所以你便动手害死了我丈夫的孩子?”她嫌恶的问道:“如果你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小孩,为什么还要拖这么久?”
“因为我需要但你一走唉!走开啦!”
“我的确很想走开,让你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不,求求你帮帮我,”瑷媚叫道:“失去孩子后,他一定会把我送走。”
“你确定吗?”怜儿真的想知道。
“娶了你之后雷夫就不想要我了,”瑷媚哀号道:“我以为他还会要,想不到他根本不要。”
“把话讲清楚,瑷媚。”
“我不想回宫中去,”她大口大口的吸气“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要跟比你年轻的女人竞争,必须经常”
“我要知道有关雷夫的事。”怜儿坚持道。
“我对他撒了谎,”瑷媚说:“我跟雷夫说我怀孕时,其实根本还没有小孩。”她望着怜儿,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现在这孩子也不是他的,而是尹维的,我利用他受孕,为的是怕雷夫会过好长的一阵子才对你产生厌倦,当这次他回来却没有马上到宝狮庄去找你时,我真的以为他对你的爱已告终止,既然已不再需要小孩,我自然就把他给解决掉了。”
怜儿突然好想奔到丈夫怀中,向他表达长埋于心中的爱,但又极力自制,不想让瑷媚看出她说的这些话对自己具有多大的震撼力,怜儿觉得不论是瑷媚或自己,都需要保留一点尊严。
现在唯有转变话题才能抒解一下情绪,所以怜儿说:“尹维爵士担心个半死,那个傻瓜,他真的很爱你。”
“爱?”瑷媚苦笑道:“什么叫做ài?我的前夫娶我之前也很爱我,之后就只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你想我凭什么以为在娶了你之后,雷夫依然会要我,因为男人从不在乎自己的老婆。”
“我想这并非通论,瑷媚。”
瑷媚叹了口气道:“雷夫是不同,他显然很在乎你。”
“如果你肯给尹维爵士一个机会,相信他也会十分珍惜你,他甚至愿意包容你的缺点,孩子的事他知道吗?”
“不,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因为我不想让他伤心。”
瑷媚在伤害她和雷夫时,可没有这种犹豫,怜儿开始在一团错误之中看到了值得原谅的光明面。
“那我想你并不需要让他知道整个来龙去脉。”
“雷夫呢?”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我不插手,由你自己跟他说。”
“但他会因我对你们两个撒谎而宰了我啊。”
“我想应该不会,瑷媚,他知道实情之后,应该会松了口气,但如果你不肯去告诉他,那我就会弃你于不顾,让你去自生自灭。”这自然只是怜儿用来威胁她的,不过瑷媚显然相信了。
“你好残忍,怜儿夫人。”
“不,我不残忍,我只是太爱自己的丈夫,舍不得他为不是他的孩子难过而已。”
那是个好漂亮的小男孩,怜儿一下楼梯就看见他了,雷夫站在他身旁,小男孩鬈发、褐眸,羞涩的看着走过来的怜儿,这根本就是个八岁的小雷夫嘛。
怜儿用询问的眼光盯住丈夫看,他马上说:“别做错误的推论,他之所以长得像我,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我的侄子。”
怜儿笑道:“不然我会想到那里去?”
雷夫不解的把狄赛门介绍给她认识。“这几天因为我心情不好,所以就把他送到玫瑰夫人那里去,但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我想。”
“你并没有提过他要来玩啊。”
“我哥哥过世了,虽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桥归桥、路归路,这孩子可能会暂时在此住上一阵子,我的嫂子担心别人会伺机抢夺家产,为了孩子的安全,不得不先避到诺曼地一位朋友家中,然后请人送信给我,我上个月就是到那里去了。”
怜儿闻言瞪大眼睛。“难怪我还在想你怎么没有马上赶到宝狮庄来呢,原来你根本不知道我回去了。”
“直到我回英国后才知道,我嫂子又惊又怕,谁都不敢相信,其实我们老家直接由皇后监管,谁也不敢动邪念,她只需要找亨利做监护人即可。”
“或者和你联络也可以。”
“对,而且我很乐于担负起这份责任,处理妥善之后,我就先把三个侄女送回去陪她们的母亲,这个小男孩则决定留在身边一阵子,因为我哥哥生前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并不多,我担心他和女孩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
“这里也有女人啊,大人。”她打趣道。
“我想和他混熟一些,怜儿,”雷夫说:“你不会反对吧?”
怜儿低下头去掩饰住笑意。“当然不会,大人。”
雷夫甩甩头,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她怎么又变了?早上那个刚烈女子那儿去了?怎么变得如此温驯、合作?
“我还得找个能够信赖的人回老家去,直到寡嫂寻获第二春,或者孩子长大成人为止。”
“我可以建议你派皮耶爵士去吗?”怜儿由衷的说:“和他相处过后,我觉得他面恶心善,而且很懂得照顾人,说不定你嫂嫂的第二春就在他身上哩。”
“皮耶?婚姻?想都别想!”
“世事难料,大人,现在麻烦你把赛门交给我,先上楼去探望一下瑷媚夫人。”
雷夫皱眉道:“我会尽快叫她搬走的,你不必担心我会忘记,怜儿。”
“我没有那么想,大人,但她病了,我建议她卧床休息几天,一星期更好。”
他大吃一惊,但怜儿已抢在他之前又说:“去看她吧,大人,她真的有话要跟你说,不过等你们谈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请你马上回我身边来,因为我有更多的话要跟你说。”
雷夫因为太迷糊了,反而急着弄清楚真相,也不想与她再争便匆匆上楼去。
怜儿坐在大厅里和赛门说话,小男孩很害羞,话因此也少,怜儿虽有心想让他轻松一些,但因为自己的情绪仍十分激动,所以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雷夫在三十分钟后返回大厅,几乎无法控制住奔腾的情绪,一言不发扯住妻子的手臂就把她往外抱,幸好怜儿还记得喊莉莉照顾一下赛门;他们一直走到花园中雷夫才放开她,然后竟用力去踢蒲公英。
“你知道自你接手之后,我有多讨厌这座花园吗?”他说:“瑷媚说你不肯负责管理家务,却把时间都花在这里!有好多次我差点就想放马进来把它踩平。”
怜儿笑到几乎呛住。“如果你真的那么做,小心马儿吃苦哩,大人。”
他咆哮道:“不要再打哈哈了,怜儿,你以为在我其实识字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找你代我处理文书事宜?因为那是你唯一拒绝不了的事,其他的要求全部遭你否决。在我最渴望你主掌家务时,为什么你要把将坎普墩弄得窗明几净的功劳让给她?为什么?怜儿,为什么?”
“谁教你要笨到去相信懒惰成性的她,竟会有能力使家务并然有序。”
“我笨?夫人,那相信我不喜欢你插手管理家务的人又是谁啊?”
“是我,另一个笨蛋。”她平静的说。
“该死的!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好玩,为什么你从未跟我提起她说的那些无稽之谈,如果你肯问我一下,就会知道她说的全是一派胡言,那么你就会相倍我并没有撒谎,我是真的不爱她。”
“你还不是一样相信了她的谎言,还好意思问我?”
“重点不在这里啦。”
“不是?”她将手搭在他的胸膛上,眼带柔情,温温存存的问:“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大人?”
被她这么一看,他又彻底迷失在她的柔情之中。“因为因为我终于相信你是真的爱我,但你从来都不肯说,而我已经说过我爱你”“你什么时候说的?”
“在伦敦那一晚啊。”
“你根本醉了。”她不依的说。
“没有醉到忘记自己曾说过的那句话啦,记得我还问你爱不爱我,而我记不起来的,偏偏就是你的答案。”
喜悦的浪潮在她心中一波波的涌现。“我说要爱上你是全天下最容易的事,”她轻声的说:“真的,我好爱好爱你,大人。”
“叫我雷夫。”他将她横抱起来纠正。
“雷夫。”两人的唇一碰触,浓情蜜意就接踵而来,再也分不开了。
雷夫抱着她折回堡里,每个看到他们经过的人都微笑不语,看过这一幕之后,谁还有谣言可传?
进入卧室后,怜儿更是紧搂住他不放,心想自己是多么的骄傲,他又是多么的倔强,不过那些都已成为过去,现在的他是最温柔的情人。
孩子的事待会儿再说,愚蠢的对抗也待会儿再提,现在她只想好好的与他分享这份等待已久的真情。
真情可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