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瑞站在斐娜房里,室内只有一根腊烛光。他怨恨地瞪着壁炉中那对已烧黑,却没变形的金手环。这就是她恩将仇报的方式,这就是她对他的关切的想法。戈瑞不再掩饰他的暴怒已经好几天了。他何必对别人假装他无动于衷?他好怒,怒得若令天他找到斐娜,他会杀死她。但找到她的机会渺小她逃得很成功。
他绝不会再这样近乎信任一个女人了。经她保证后,他真以为她会遵守它。
“笨蛋!”
他喝乾杯中酒后走出房间。他命令把里头的每样东西都烧掉,不要那扯谎的悍妇留下任何回忆。戈瑞走进大厅,玛佳正在桌上放好他的午餐。
“伊林在哪?”他对她吼着。
玛佳吓了一跳。“他就来了。”然后她盼能平和他地补充。“伊林老了,主人。这些天来他穿过庄园到这里的时间比以前来得长。”
“我不要藉口,小姐,”他怒吼且握拳捶桌。“该死!难道没个奴隶肯服从我了吗?”
玛佳吓得跑出大厅,半路遇到了伊林。他因她那灰白的脸和恐惧的眼光而生气。
“你没必要对那可怜的女佣出气。”伊林大胆越权地对戈瑞说:“她侍候你侍候得好好的。”
瓣瑞更生气了。“你越权啦,老头子。你最好记得谁是这里的主人!”
“我对我以爱有时需耐心来侍候的人很清楚。”
瓣瑞有点自责,但他板着脸掩饰过,而着手于他叫伊林来的原因。“再告诉我一次,你对斐娜离开那天的回忆。”
“还要听?戈瑞,至今我们已说过四次了。我每件事都说过啦!”
这时伯凌踱进大厅,但那一脸丧气表示没有好消息。戈瑞只瞄他一眼就不理地迳自继续他的询问。
“只管重复你的故事,伊林。”
伊林叹道:“我不知道那女孩那天回来,也不知你回来又出去。若不是我生病,你就不会有此烦恼了。”
“别管这,伊林。”戈瑞粗声说:“只要重复所发生的一切。”
“那天我想不会有事要做,所以一早就到珠蕾那儿去要她的草葯。她几乎一整天都要我躺在床上,不过她的草葯真使我好多了。我很晚才回马棚,就在那时我才听到牧羊犬在哀号。因为暴风雪还没来,所以我的老耳才听得到狗吠声。我发现它独自在屋里,也没多想什么,直到明白狗不会自己生火烤面包。因为我知道女仆都没来过石屋,所以我才派可伦去找你。由于你的马和斐娜的都不在,我自然以为她还跟你在一起。而在你和可伦回来之前,暴风雪就来了,掩盖所有可能的足迹”
瓣瑞咬着牙诅咒那场暴风雪害他不能马上找到斐娜。有好几天了,他根本无法去找她。
“而你说当晚你打开门时,狗儿跑向屋前去?”
“是的。”
“我已找到东边的每寸地,直到山脚下,却没她的影子!”
“山上呢?”伯凌终于说。
“任何笨蛋都知道这时候在那里根本活不了,不过我还是找过那些小山。”
“狗儿呢?它会比你较有运气的,”伯凌说:“你没带它一起去吗?”
“我第一次出门时找不到它。伊林说它第二天回来时,又湿又受伤,几小时后就死了。”
“好可怜,戈瑞,我知道你从它出生时就养它了。”
瓣瑞没说什么。至今除了要找斐娜外,他还没想到过损失或其他任何事。
“我仍坚持她没逃走,戈瑞,”伊林冷静地说:“她在外头受伤了,也许”
“别说她死了,老头子!”戈瑞万分激烈地打断他,伊林马上后悔他差点说出的话了。
伯凌赶紧打圆场。“如果狗是湿着回来,最近的湖是这里的西北方。你去过那边吗,戈瑞?”
“去了,还有北方。而我父亲仍在西方找,直到海岸线。”
“我也和其他人找过北方和东方。”
“谢谢你这么费心,伯凌,确是放弃的时候了。伊林没有不同的说法,对她逃的方向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你要放弃了?”
“那女人跟男人一样强。她发誓只要她逃走,我一定找不到她,第一次我能抓她回来,是因为狗儿跟她走。”
“但在她可能受伤回不来的时候放弃”
“若是那样,我早已找到她了。不,我父亲不放弃,但我不再这么傻了。她跑啦,我不准有人在我面前再提到她。”
斐娜旋风似地收拾任何她有用的东西,食物、衣物、西里克的剑,阿诺晚上绑她的绳子。她把这些都放入一个大袋子,抓了斗篷就跑出房子。她赶紧找着薇珞,但等不及上马鞍只拿件厚毯子盖上马背。她发现一堆乾草,就把它放入袋子中,然后骑上薇珞奔驰了。
天色黯蓝无星。走了一半路,她看到阿诺正骑着马回家。他也看到她,斐娜突然有徒劳无功之悲。但他并没有奔向她,其实,他竟停住看着她离开。
斐娜没浪费一丝宝贵时间徘徊。阿诺无疑是愣住了。她策马以最快速度奔驰,在她没入丛林之前,回头看到阿诺跑向他家。
如今她还有多少时间呢?阿诺必召集人马搜索,那会给她一点时间,因为他得花费口舌说服他们,西里克的死要归咎于一个女人。
斐娜继续驰着,似乎是无止尽的。她并没停止或慢下她的步程,直到她终于听到峡湾流水的声音。她小心地接近峡湾,来到一处平坦的岸边。对岸是浓密的森林,看不到一处悬崖的迹象。斐娜茫然失措了,她不知他们航进内陆有多远,也不知他们登陆后往回走多远。她是直骑向北方,或至少她祈求它是北方。
“仁慈的上帝,帮我引路吧!”斐娜大声叫道。
有如应答似地,薇珞左转沿着峡湾岸边走。斐娜眼泛着泪光。“拜托一定得对,薇珞,拜托!”
直到星星出现,她才知道是何时刻。她不知自己骑了多久。一小时?两小时?至少她认出对岸的景象了,很近,石屋立在悬崖上。深水分隔了她和她的爱人,但他会征服它救她再次安全的。
她骑上悬崖,马上下马开始呼叫戈瑞的名宇。叫了几声都没反应时,她才开始怀疑他是否在家。他非常可能出去找她,然而一定有人在的,因为炊烟正冒着。但所有的门都关着御寒,他们能听到她的呼救吗?
原先所有的喜悦都没了。她的叫声传不到石屋,她已声哑喉痛得难以忍受到这地步,离这么近,却没人听见或看见她。即使现在有人从石屋出来,她怀疑是否能发出足够的音响引起注意。
斐娜大失所望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她现在该怎么办?她不能在这里等到早上有人从石屋出来在那之前阿诺就会找到她了。然而她没救援怎么能回家呢?她不会游泳或开船。而划小舟过峡湾,表示要丢下薇珞。她已经不喜欢她想到的这个办法,但她得先找到一艘船才行。于是斐娜上马往来路骑回去。
第一晚她没睡觉,骑经一个停泊那大船的小海岸。那儿没有别的小舟,所以她继续往东沿峡湾而骑,直到腰酸背痛双脚麻木。她的胃早已饿得没感觉了。
最后,在隔天早上斐娜为了薇珞停下来。她赶紧喂饱薇珞和自己,接着按摩马匹,把毛毯边切成细条再盖上它。斐娜再以西里克的剑在她的长袍边钻洞,以皮条尽可能地绑牢它。蜷缩在薇珞身旁,她睡了几小时。
就这样过了几天,到第六天,斐娜放弃找船的念头。她没崩溃,因这表示她能保留薇珞。无论如何,还有个途径,她可以到达峡湾尾再绕过湖回家,不然她就会死在旷野了。她剩下很少希望,而当日子消逝,而峡湾似乎无止尽地延伸时,她希望全失了。
她无意识继续走下去,直到最后她那满布疼痛的身体不能动,斐娜沉睡了一天一夜。甚至薇珞的轻触也吵不醒她。
她终于醒了,却没起身准备继续走,而是无神地躺在那里等死。身上盖的毯子根本不能驱寒,她的四肢已麻木得不觉得痛。薇珞试着引起斐娜的注意,但她紧闭着眼睛,宁愿受马走开让她安静死去。当薇珞终于走开时,斐娜若有所失地抬头看它走。就在那时,她第一次看到湖,一个好大的湖位于山谷中。这就是峡湾的尽头。
绕过湖花了一整天,这是她旅程中最恐怖的部分。有很多地方她得涉水而过,因山上落石挡住小径,而湿衣服使斐娜有冻死之虞。她经过没有猎物的不毛之地,地上的雪已结冻,她得用剑挖地替薇珞找食物。然后她得离开路线北上去为自己找食物。一旦她找到猎物,行程就不再难过了。
一步步接近家,她的心情大为好转。她不再觉得无望迷失,而确定她会成功的。身上的伤痕、创痛、营养失调都不要紧。以后有足够时间来治好她所有伤痛,重得她失去的体重。戈瑞会照顾她,使她恢复健康。她会在他的爱中迅速茁壮的,而他确实爱她。即使他还没承认,他到时一定会的。
这些念头在她开始绝望时就鼓舞着地。当她终于来到她所熟知的土地时,她的解脱和喜悦增加了她的力量。若非薇珞也情况不佳的话,她会奔驰这其馀的距离。因此,她又走了两小时才登上最后一个小丘,丘下就是戈瑞的石屋,这美好的景致,她曾以为永远见不到了呐。
屋子里因烧饭的炉火而暖和,食物芳香扑鼻,使斐娜更饿得虚弱。珍妮第一个看到她,马上停下了工作。她眼中有着惧色,但斐娜笑着拥抱老友。她们没说一句话,因为斐娜在保留力气而珍妮则是惊呆了。斐娜走进大厅,留下由马棚陪她来的伊林去解释。
瓣瑞在大厅中弯身翻动着火堆,好像他正攻击着不知名的敌人似地。斐娜看了他好一会才走近站在他身后。当他一察觉她的存在马上转身,他们就彼此对视良久。她看到他眼中的惊讶,然后愤怒,但她已支持不住,于是以仅存的力气投向他。
她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直,而且双手也没回应她的拥抱。他慢慢地推开她。
“呵,你回来啦!”
她受不了他的眼神和口气,那不只是愤怒,而是恨。
“你迷路啦?”戈瑞继续那种伤人口气。“或许你终于明白你不能独自在荒野中残存。”
“她说她没逃走,戈瑞,”伊林走进时说:“她是被强行带过峡湾去。”
“她是这样说的吗?”
“我相信她,”伊林坚决为她辩护“这可解释为何牧羊犬又湿又受伤地回来。它曾尝试跟着她游过峡湾。”
“或者是在追她时掉入湖中,因而丧命。”
“狗儿死了?”
瓣瑞不理她的问话。她转向伊林,他悲伤地点点头天,为什么这样?她受的苦还不够吗?她泪泛眼眶了,她是嬴得牧羊犬的忠爱,却将它导向死亡。她可以看出戈瑞也如是想,但这并非全是她的错。她必须让他明白。
“是阿诺弄伤狗儿的,”斐娜悲伤地喃道:“他在西里克要杀它时,踢开它。”
“西里克!”
“他是抓我走的人之一,戈瑞!”她看得出他的怀疑而惊慌“你必须相信我!他们开船来,所以能把我的马一起带走。他们要你认为我是逃走,那样你就不会怀疑到他们。”
“为什么?”他质问道。
“我也不懂,尤其那个与他们洽商的女人。我被关在阿诺的农场,但我却属于西里克。当他企图要占有我时,我杀了他逃走。我先寻求你的救援,而从对岸崖上呼救,但没人听到我。我不会游泳,也找不到船,所以我绕过峡湾,我唯一能走的途径。”
“在我伤她之前把她赶出去,伊林!”
伊林双手放在她肩上,但她挣开。“这是事实,戈瑞!全部都是!看在老天份上,我为何要说谎?”
“希望我能原谅你而让你回来,”他无情地调:“那已经太迟了。”
没察觉的眼泪弄湿了斐娜的脸颈。“若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查明事实的,戈瑞。横过峡湾去看看西里克是否死在一个女人手中。”
“若我在布格辛领土上被发现,我就没命啦。但你会知道那些事,一定是听那些长舌妇说的。”
“不是的,去问她们,”她现已歇斯底里地哭叫着,但他转身不理。
“你自己话中就说谎了,因为没人能在你所描述的情形中幸存的。把她带到我父亲家,伊林。”
“为什么去那里?”
瓣瑞再次面对她,眼中的怨恨令她畏缩。“我本打算找到你之后,把你卖到东方去,那里奴隶有奴隶的待遇,而不像我傻得让你自由自在。但你是我获赠的礼物,因此我父亲有权要回你。”
“来吧!斐娜。”伊林催着她。
斐娜觉得有如被撕为两半,喉头的苦汁几乎梗住了她。她还不够坚实得能承受这种舍弃,如果伊林没扶着地,她早已瘫在地上了。她让他扶着走到大厅出口就停住,回头去看戈瑞最后一眼。
“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戈瑞。”她的声音毫无情感她内心已死。“我能绕过峡湾没死,乃是我对你的爱和需要回到你身边的决心使我达到目的。我挨饿受冻地往前走,有好几次几乎冻死了。但我仍继续走,因为我以为你会在路的尽头等着我。我该死掉才是,那才会如你的心,称你的意。”
她是对着他那僵硬不折的背部说的。现在她离开了,胸中的痛楚沸腾着。她已失去他,其馀的都不重要了。
伊林不敢违背戈瑞。他知道主人是错的,现在他更确定,但是他也确知戈瑞绝不会认错。伊林为斐娜悲伤,她不该有这样无情的待遇。若非别的女人先伤了戈瑞,他这次也许会相信斐娜,但尖刻的戈瑞已完全封闭自己,而斐娜得受其苦。
到艾西尔家的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伊林备好马车让她坐,答应等薇珞恢复体力时再替她送来。斐娜仍然没说一句话,他只好怀着一颗沉重的心离开他老主人家。
琳玲知道斐娜的情况后,就把她当病重的人般地照顾。不准她离床一步,她也没试过。她的每个任性要求都会被迎合,但她却没任何需求。她吃得很少,即使琳玲厉声责骂也没用。斐娜反而越来越虚弱了。她不做任何解释,对什么都没反应,直到蒂拉来看她的那一天。
“琳玲说你一直衰弱下去,斐娜,”蒂拉坐在床边嘲道:“那可真使我高兴呐。”
斐娜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毫无动容地盯着她继姐。这比一个激烈的反应更惹怒蒂拉。
“你听到没,斐娜?我很高兴你快死的,这表示你不会在附近迷走我的浩夫。而他对我的肚子这么大,确实很旁徨。”
然而斐娜仍没眨一眼,蒂拉于是离开床边去踱步了。
“浩夫对我不能再好了,他父亲也是,但我却没有你男人给你的那么美的礼物。你被宠坏了,斐娜!你从不满足!你为何逃离他呢?如今你却待在这不受欢迎的地方,每次当你在附近时,我总会失去我所有的。然而,这次不会了。我绝不让你把浩夫从我手中夺走我会先杀了你!”
斐娜的眼睛跟着她转。“你这傻瓜,蒂拉,”她虚弱地说:“要你的浩夫?我宁愿早点死,他令我作呕!”
“骗子!我拥有的一切你都要!”
“你那可笑的恐惧是没根据的,而你的嫉妒使我恶心。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什么都不再要了。”
“甚至那个抛弃你去找别人的宝贝维京人也不要吗?”蒂拉讽刺地笑道:“是的,我知道莫娜,他曾真爱的女人。”
斐娜好几天来第一次从床上坐起。“滚出去,蒂拉!”
蒂拉走到门口,然后令斐娜吃惊地对她柔情一笑。“看来你的精神恢复了。或许现在起,你会为了气我而活下去吧?”说完她走出房间,留给斐娜一头雾水。
蒂拉是故意惹她生气的吗?难道她是不要斐娜死吗?
琳玲走进房内,脸上有着放心之神。“你终于好点了吗?”
斐娜不理她的问话。“蒂拉是怎么搞的?”
“在她腹中有生命成长时,她变了很多。当没人能找到你时,她替你担心。她对我哭诉她很对不起你,怕没机会补偿你了。”
“我觉得这很难相信。”
“我们都怕你会死了,斐娜。你所做的事真是好傻!”
斐娜叹口气躺回床上。“我做的唯一傻事就是回到戈瑞身边。”
“不,孩子。你活着,而现在你得努力恢复体力。”
“我有好多话必须跟你说,姑姑。”
“先跟爱丝说吧!她已等了好几天要跟你谈。我去找她,顺便替你端吃的来。而这一次,你得全部吃完。”
斐娜耐心地等着。她会恢复的,独吞着自怜和悲伤只会伤了她自己而已。突然艾西尔的话闯入她脑中我宁愿让斐娜自由,也不愿她属于别人。她再次属于艾西尔,而根据他的话,他必须放她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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