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是,连张嬷嬷的态度也与以往不同,对她格外地小心翼翼。但她一点也不想多问。只要与尉荀无关,她并不想知道别人的事。
“琥儿姐。”
“嗯?”
“你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一点也不会犹豫?”
“为什么要犹豫?”
“因为.怕会有不好的结果,怕受伤。”
“不要想太多,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去做,再不好的结果又能不好到哪里去?不怕!”错过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又何尝不想那么率性?但有太多的放不开。父母,家族,还有别人异样的眼光。
“爱还不简单。”于她来说,如果很爱的话,没有什么选择是不简单的。
“啊?不,不是的。”晴娟失神般地摇了摇头“是明知不适合。”
琥珀不语。
“琥儿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哦。对人和善多了。”
晴娟释然一笑,而后又垂下了头,黯然道“我也不一样了。”为了某人。
。。
空荡荡的屋宇,东厢竟没有几个人走动。
琥珀静静地坐在房里,绣着那件未完的披风。刺绣是晴娟教给她的,她还不甚纯熟,但仍是想为他做些什么。
今天好像很忙,听张嬷嬷她们说是有什么贵客来访,排场才会大一些。而尉荀自早朝后便不见回来,只
叮咛她不要随意出屋走动。
可是她很想见他。
她能听见主屋那边热闹的声音,也嗅到了一丝他的气息。他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见她呢?她想看他,想趴在他的腿上入睡。他一不在,她就睡不着觉。
那她就去找找看他吧。只小心地偷看他一眼,不被他发现就好了。看完再回来继续等,那样才会觉得踏实,
放下手中的针线,琥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
“再有一子。”
“将军。”
尉府的延华亭内灯火通明,几名婢女服侍在侧,琴声悠扬入耳。但沉心于对弈的两人,丝毫不为周围所累。
“郡主好棋艺。”尉荀轻啜一口香茗,淡道。
“那还不是输你了。五尝败绩,我可从没这么惨过。”李芳云小嘴一嘟,绕到尉荀身边,撒娇道“我们玩别的吧?”
“改日吧,今天太迟了。”他怕琥珀一个人在房中等
太久。
“想你那宝贝的小妾啦?”她娇媚一笑,旁若无人地
坐在他的腿上,如蛇般润滑的手臂绕至他的颈后,挑逗地轻轻抚摩“传说她美得不似凡间女子,那比起我又如何?”
“郡主不是不屑与平民女子相提并论吗?”他漫不经心地挑起她一丝碎发,眼神冷淡。
“那不一样。”她轻吻他的唇角,呢喃道“她是你喜欢的人。告诉我,荀,你都是怎样抱她的,轻轻的?还是与对我一样那么粗暴厂她轻笑起来,一只手探人他的衣襟内“真是的,我就喜欢你这张冷冰冰的脸。”
“我没心情。”他一把拉下她的手“这不是你家王府。”
“怕被她知道?”
“与你无关。”
“她可是我以后的姐妹,怎会与我无关?”她轻抚他冷俊的脸“你知道,娶我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七公主的气焰太高,你不怕她受委屈吗?我们早有婚约,于情于理都该在一起的。荀,不要迷失了自己。你是天,她是地,你们有着云泥之别,这样的感情又能持续多久呢?她会懂你吗?她能与你品茶对弈吗?她能了解你对书画的赏析吗?荀,只有我才是能站在你身边的人,别让我失去你。”
“是吗?”从未拥有过,又何来的失去?他根本就不屑与她深谈,若非她是郡主,而他们又曾有过几夜之情,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会。了解?他才不会懦弱到去女人的怀里寻找知音。他想要的,自会索取;而他不要的,再好也没有价值。
“别这么冷淡嘛!听说你很宠她,在她面前也从来都不笑吗?还是只这样对我?”她跨坐在他身上,柔媚万分地睇着他“我不信你会对我没兴趣。”
“郡主,请自重。”
“自重?尉大人说笑了,令父让我们‘独处’,难道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自重’才好呢,谁都希望我们成其好事,你难道不这么想吗?总不至于娶你那小妾为正室吧?那在家族里是不可能的。”她轻蔑一笑。
“好好对她。”他倏然紧握住她的手腕,冷道“否则,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知道他等于是已同意成婚了,她欣喜地笑开了颜,偎入他的怀中,道:“明日我来煮你爱喝的香腊粥?”
“随便。”他现在对她要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敢兴趣,只想早早摆脱这个黏人的麻烦,好回房去抱抱虎儿,,
“不早了,郡主请回。”他不着痕迹地拉开她,站起身来。
“好,都依你。”她不以为意他的冷淡,笑眯眯地吻了一记他的脸颊“夫君?”
正待她要带着婢女离开,忽然听到了几声吵嚷o
“琥珀?大晚上你站这儿干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一名婢女的声音。
尉荀心下一沉,走近声源处,只见琥珀一脸茫然地站在回廊的转角。
“虎儿?”她看见了吗?看见他与李芳云那么亲密地在一起。明知她迟早都要接受这一切,明知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看见她这模样,他还是好心痛!
“就是她了吗?”李芳云高傲地走了过来“果然倾国倾城,不愧是苟看中的东西。”
“滚。”他收紧了拳头,目光森冷。
“听见了吗?叫你回去呢!别在晚上到处逛哦!”李芳云一脸炫耀地对着琥珀道。
尉荀一把拉过琥珀来抱在怀里,侧过头对李芳云道:“滚回去!”语毕,头也不回地抱着琥珀回房去了。
。。
“你在想什么?”他冷声问道。
琥珀坐在床沿,目光平淡地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说话!”
她仍没有反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那骂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这样!你听到没?!”
他发狠似的一拳砸上床柱,震得床摇晃不止“该死的!不许这样对我!”
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她没有话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在生气吗?在怨我吗?你以为我想这样?!你来历不明,又是异国人,是不可能立为正室的!看着我!”他猛地扳正她,令她面对他“你是我的人。我会疼你、宠你,但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我有我该背负的责任!
别任性!”
她张口欲言,最终仍是无力地合上。
“你要什么?”她越是不说话,他的心就越慌,说出来的话就越过分,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说过些什么了“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假装认错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以为我对你动心后便什么都手到擒来了吗?结果还不是和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一样引你真的爱我吗?关心我的感受吗?说过要相信我,结果也只是说说而已吗?!为什么不愿体谅我!除了正室的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不去碰她!只要你开口和我说说话”
他无力地倒在她身上,一手轻柔地抚她的发,低喃道:“虎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怎会不知她是哪种人?她甚至不知道何谓妾室,是慌乱,是太怕失去她,才会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她身上。
“不要难过。”她幽幽地道。
“虎儿”她终于肯说话了,却还是只在乎他的感受!他不禁眼眶濡湿,紧紧地抱住她,沙哑道:“傻瓜,难过的是你啊。”从来不知道他能在乎一个人到这种程度。她只是不理他,就像活生生把心都撕裂了一样。
“告诉我,你要什么?”他只在乎她的感受。
她只是摇头。心里空荡荡的,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了。
“爱我吗?”他轻问。
她像是麻木般地点了点头。
“我也爱你。”他叹息,小心翼翼地抱她上床,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尉荀。”
“嗯?”
“香腊粥很好喝吗?”
“还好。”他揉揉她的头,安抚道“别多想。”
“虎儿不会煮。”也从木知道他喜欢喝。
“没关系。”他轻柔地吻她。
“尉荀。”
“嗯?”
“虎儿是你的。虎儿会乖。会一直一直地等下去”
“傻丫头。不用等,我在这儿啊。”他爱怜地抱紧她。
“好久”她埋人他怀中,模糊地喃道“真的好久”
她是等累了、等怕了,才又能够再感受到他的体温。这漫长的等待,难到还要再继续下去吗?
“什么‘好久’?”他不解。
“有一种鸟,”她已不记得那鸟叫什么名字了“只在一种树上栖息。如果找不到那棵树,它便累死在天上,直至坠落。”
“虎儿?”他发觉到她的语调有些不对,但低头一看,却发现她已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睡着了,他只得在她额间烙下一吻,也沉沉地睡去。
黑暗中,一双瞳眸悄悄地睁开,散发出不属于人类的、诡异的绿光。
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