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一个人住?”
“我已经成年了。”她回答得很巧妙,也等于什么都没说。
“谈一谈你自己的事吧!”高泽忍又开始想着如何转换话题了。
“我并不想让你讨厌,毕竟,你是第一个说要和我做朋友的人。”她下意识地握紧右手,感觉到那烙痕仿佛在她的掌心悸动着。
“你有喜欢的人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那代表什么?”她反问他“代表相爱至深,欲共度一生的人?还是只是关爱的美名,不顾一切的厮守,最后却因了解而分开的人呢?”
向靓瑶说得平静如常,但内心却在滴血。没有用的,没有人能了解她,所有她喜欢的人,最后也都会一一离她而去,没有例外,一个例外也不曾发生过。
斑泽忍很认真的思考着她的话“喜欢就是喜欢,是没有任何道理、也是没有条件的,那是一种全然无悔的付出,也是心甘情愿的对待。我想,你父母对你应该也是这样吧!当然,面对情人又是另一种喜欢了。”
她轻声道:“你违规了。”
“不能提到你父母?那是你避居这里的原因?”高泽忍温和的眼神转为犀利。
“知道这些,只会让我更远离你。”她回避他的目光。
“好,我不再问了。”他随意吃了两口稀饭,随即放下筷子。
不知怎地,他心中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折感。如果她愿意,他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她是那么的神秘,眼神是如此的凄楚,让他明白不能急,一旦把她逼得太紧,她马上会躲得远远的。
“或许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我还不想让你讨厌我。”向靓瑶的脸上漾起淡淡的微笑“回去吧!你在我这里待太久,其他人会说话的。”
**
回到暂居的小房间里,高泽忍仰躺在木板床上,忍不住又开始想着向靓瑶。
他八成是为她着迷了,而且颇有欲罢不能的趋势。
他翻过身,拿起行动电话按下一组号码,与他的拜把兄弟真中阳平联络。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假日的清晨,真中阳平在美人怀中被电话声吵醒,他早明白高泽忍这老板兼好友是虐待狂,但大脑接收到的讯息还是让他傻了眼。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你没听错,我要留在台湾一阵子,暂时不回去了。”高泽忍的声音隐含着一丝兴奋。
“你留在那里做什么?”真中阳平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我有要紧的事要做。”高泽忍有预感,只要他一走,向靓瑶马上会忘了他,然后回到她独自一个人的孤寂岁月,所以,他此刻绝不能离开。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是什么事吗?”真中阳平问道。
“我想,我爱上一个台湾女人了。”
“什么?”真中阳平甩甩头,想甩去脑中的睡意。
“你该不会老年痴呆提早发作了吧?”高泽忍揶揄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爱上另一个女人,那丹城守馨怎么办?”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更何况,那个台湾女人现在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高泽忍的笑容有些苦涩。向靓瑶的态度十分明确,虽然不至于伤人,却也很清楚的表达她并不欢迎他介入她的生活,他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她而已。
“可可是,你已经有未婚妻了。”真中阳平一片混沌的脑袋中,只想到这个事实。
斑泽忍长叹了一声“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了,我只知道我迷恋上她了,至于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那你打算在台湾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她是一个很固执的女人,要说服她接受我,恐怕还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高泽忍一直反复思索着今早和向靓瑶的对话,想到她对喜欢的定义如此悲观,他就深深的感到无力。
“那公司的事呢?”
“我相信你和馨会帮我处理得很好,而且再过不久,或许千叶介枫也会过来帮忙。”
“我才不担心千叶介枫的事,只是,这对丹城守馨太不公平了,你在台湾追女人,她却在为你的公司拚命。”除此之外,真中阳平还担心丹城寺馨的怒火,她的好妒在社交圈里非常出名。
“你替我瞒着她。”高泽忍也很头痛,但他非常明白他和丹城守馨之间,缺少的就是这份令他发狂着迷的热情火焰。以前他没见过向靓瑶,或许他还能安于现状,但如今既然让他遇见了她!他就不允许自己错过。
“拜托,能瞒多久?除非你只是玩玩,时间一到,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劝你现在就想想可能会发生的后果。”真中阳平凉凉的提醒他。
“我现在根本无法想这么多。我那么喜欢她,为她而发狂着迷,所以,我也要她为我而发狂,可惜她并没有。”高泽忍恼怒的喊“对她而言,我只是一个大麻烦,她一点也不想认识我。”
真中阳平拿他没辙,只好说道:“好吧!日本这边我先帮你撑着,不过,你必须定期和我联络,不要让我在状况外。”
“没问题。”
“我实在无法为你加油,对你而言,得到那女人未必就是幸福。想想你们家,再想想丹城寺家,这可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情爱问题。”
斑泽忍深深的一叹“无论结果如何,也不管我最后能不能得到她,我都不会后悔。”
**
向靓瑶坐在书桌前,坐在她左手边的是阿勇仔的小儿子国勇,他已经国小六年级了,是村里少数几个能继续升学的孩子。当初,阿勇仔力排众议,硬是让他来和向靓瑶学英文,原本她也是排斥的,但她拒绝不了他们父子俩的热情。
“向姐姐?”国勇叫了一声。
“啊!对不起。”她又发呆了,她低头检视自己的纸片,一时间却失了神,整张纸上都是“高泽忍”这三个字,中日文都有。
她撕碎纸片,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向姐姐是不是在想那个大哥哥?”
“你在胡说什么?”她微蹙眉心,掩饰自己的心虚。
“那你为什么在纸上写满了大哥哥的名字?”国勇天真的问。
她的脸有些红了“你的功课写好了吗?”
“早就写好了。”
“那就回去吧!”她婉转的下了逐客令。
“向姐姐,我爸说晚上要请你吃饭,一起庆祝我上初中了。”
“不用了。”
“可是”国勇皱眉。
“你们跟我在一起,不怕被其他人讨厌吗?”她咬了咬牙。人言可畏啊!她已经没有朋友了,她不想这对老实的父子因她而受到牵连。
“不会呀!我爸说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稳,管其他人怎么说。”国勇理直气壮的道:“更何况,连新来的大哥哥都喜欢你,他不会管其他人怎么看你的。”
“不要说!”向靓瑶突然抓住他的肩头“关于我的事,一个字也不准对他说!”
“哎哟!”国勇挣开了她的双手“就算我想说,也没这个本事啊!我的英文哪有好到那种程度。咦?向姐姐,你的手心里贴了什么东西呀?”
向靓瑶摊开手心,那是块五元硬币大小的伤痕,形状看起来像三叶草。她笑了一下“这是很早以前烫伤的痕迹,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那是一段久远到几乎与她的秘密一起被埋葬的往事,记忆中,她还依稀记着那个男孩的一脸粲笑,温暖得一如冬阳。
“看起来好像幸运草喔!”国勇仔细的研究着。
“我也这么觉得。”向靓瑶也是好久之后,才发现那形状像是幸运草。
柄勇皱眉想了一下“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
“是吗?”幸运草是很普遍的植物,野地上处处可见。
“啊!我想起来了,大哥哥的手上也有一个像这样的伤痕。”他终于记起来了。
向靓瑶倏地一震。会是他吗?高泽忍会是当年那个被她烫伤的男孩吗?
怎么会这么巧?不过,高泽忍和那个男孩都是日本人,年纪也差不多真的会是他吗?
那天之后,她已经连续两天没见到他了,突然间,她有些后悔。
柄勇见她又开始发呆,干脆收拾书包,自己出去了。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她的目光转向已经自动启动答录机的黑色电话。
“喂?小瑶,我是阿姨啦!你妈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她啊?”
顿了顿,对方的声音又继续传来。“你还是不肯接电话吗?我知道你在家。小瑶,你还要躲多久?听阿姨的劝想开一点,好吗?”
向靓瑶终于拿起话筒,低声回道:“阿姨,有空我会回去的。”
“小瑶,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对方欣喜的道,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却偏偏碰上这种事”
“阿姨,别说了。”她咬着下唇。
“好吧!有空多回来陪陪你妈,虽然她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想你的。”
“对不起。”她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你这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客气呢?”
向靓瑶沉默不语。
对方忍不住逸出一声叹息“唉!算了,你还是这样。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向靓瑶挂上话筒,再度陷入沉思。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呢?她都已经逃到这里,却依然无法得到解脱。
长久以来,她的周围总是有许多人,假借着关心的名义来刺探她的一切,仿佛非要如他们所愿,他们才会罢手。难道她的人生,仍然摆脱不了父母的命运?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逃呢?
你为什么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斑泽忍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明白。如果不这样,她如何守护脆弱的自己?
她怕他,她真的怕他,她无法拒绝他带来的强烈情感,只能小心翼翼的与他建立起淡薄而疏冷的友情,因为她怕她将自己的一切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时,他会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转身离去就和其他人一样。
突然,她好想逃离这密闭的空间,到屋外去大口喘气,暮色中,却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缓缓走来
从这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再也拒绝不了这个叫做高泽忍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