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军有数的几场坚决反击,几乎全是由他的嫡系部队打响。他麾下的大将何基沣、戴守义、吉星文三个,更是被日本方面冠以“和平破坏者”的恶名。为了避免过度“刺激”日本人,宋哲元曾经多次当众对他进行批评,并且盛怒之下发出过要“避位让贤”的威胁。如今看来,那些批评和威胁,却都像耳光一样,狠狠地抽在了宋哲元将军自己的腮帮子上!
“能联系上么?有多少部队能联系得上?”不敢与冯治安的目光相接,宋哲元转过身,眼睛盯着墙上的地图,沉声询问。
因为他自己这个主帅一直对“和平”心存幻想,二十九军根本没做最后的动员。军队从北平、廊坊到天津,分散成了十好几部分。日本人既然有能力让团河、南苑与二十九军总指挥部失去联系,其他二十九军的分,和总指挥部之间的通讯,怎么可能还保持畅通无阻?而不采取统一行动各自为战的话,装备低劣,缺乏资源储备的二十九军,怎么可能扛得住日军的倾力一击。所有热血与牺牲,到头来恐怕都是飞蛾扑火而已,而已!
“何基沣刚刚跟我通过电话,他的旅还能联系得上。”冯治安被问得微微一愣,旋即强忍悲愤回应,“虽然距离前线远了点儿,却可以全旅赶过来投入战斗。吉星文我也让他归队了,他愿意再组建一支大刀队,抄小路,去偷袭日军的炮兵!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正在派人骑马去联系!”
整个三十七师,只有一个旅能联系得上。而这个旅,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在宛平城跟日军作战损失太大,被调到后方休养,通讯设施和线路才避开了日本特务的破坏,此刻还能与总指挥部联络通畅!就凭着驻扎在怀仁堂附近半个师和远在长辛店的何基沣旅,让宋哲元这个总指挥怎么可能下定死战到底决心?已经是必输之战,他怎么忍心让所有弟兄都去送死!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跟冯治安去说明眼下二十九军的处境。门外,又传来了剧烈的脚步声。北平城坊总指挥,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这个曾经坚定的主和派,也红着眼睛闯了进来。见到冯治安,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面红耳赤地底弯下腰,大声致歉,“仰之,秦某无目,误国误军,先在这里向你和弟兄们谢罪了。”
旋即,不待冯治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又向宋哲元躬身下去,大声说道:“轩公,事态已经非常明朗,日本人想置我二十九军全军上下于死地。此时此刻,唯死战才能求活。请轩公尽早下令反击,秦某当亲临一线率部冲锋,以死向全体国人谢罪!”
“轩公,和平彻底无望!”二十九军第三位副军长,也是所有副军长当中最为沉稳,被宋哲元最为依重的张自忠将军,也快步走了进来,带着几分后悔,沉声请缨,“日本人一直在欺骗咱们,暗中却积极备战,准备给咱们致命一击。此刻,唯战,才能有保全少许种子部队,以待将来为弟兄们复仇!轩公切莫再做任何犹豫!”
二十九军一共只有四个副军长,如今佟麟阁生死不明,其余三个副军长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宋哲元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大伙失望了。抬手抹去嘴角流下来的血迹,他苦笑着大声回应:“仰之,绍文,荩枕,既然你们三个一致请战,我这个军长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战,战至最后一人,我二十九军绝不再做退缩!电话联系不上,就用电报。电报联系不上,就用派人,派敢死队员!我宋某人不够聪明,但我宋某人,绝不敢有负于国家!”
“轰隆!”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整个北平城,都在闪电中上下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