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亮尽,大地仍沉睡在一片鼾息声中。
有心事的人,总是夜里睡不好、早上又起得早的那一个。就像欧阳双双。
盼了许久,终于等到今天。除了是她满十八岁的生日之外,今天对她而言,还是一个具有非常重要意义的日子!
她望着挂在墙上的红色嫁衫
没错,今天就是她出嫁的大日子。想起自己未来的夫婿,双双嘴角边的小梨涡仿佛是晨间露珠滴落在湖中荡漾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久久不散;又像是两朵最盛开、最美丽的花朵,教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欧阳家共有六个女儿,分别是欧阳凌耀和三个妻妾所生。双双的母亲,正是父亲的小妾,也是三个妻妾中最年轻貌美的一个;但是生了双双之后,她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所以再没有为欧阳凌耀添子嗣。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双双从小并不是很得父亲的欢心。
欧阳凌耀六十岁那年,与好友杜衍一同辞官后带着全家老小退隐洛阳。好友相聚之余,杜衍也常携独子杜慕风到欧阳家作客,他常半开玩笑地要杜慕风在众姐妹里选一个做为未来的妻子;欧阳凌耀则基于和杜衍的交情,以及对杜慕风的喜爱,对于杜衍的提议当然是抚掌赞成。
然而,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杜家风平浪静的生活因为在京城里当官的亲戚无意得罪了当时权势正盛的一位宦官忽然起了变化;为免遭牵连迫害,杜衍一家匆匆逃出洛阳,以避风头。
因为怕受影响,两家自此也失去了联络。
一晃眼,十个年头过去。随着事过境迁,大家对杜家及杜慕风的印象已如过眼云烟一般渐行渐远、不复记忆了。
令人意外的是,一年前欧阳家里却来了个说媒的人,为的是帮失去联络已久的杜家独子杜慕风提亲。
这个突来的消息让欧阳家一阵人仰马翻,更教人吃惊的是杜慕风提亲的对象居然是双双。
杜慕风要娶双双的事情在欧阳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欧阳凌耀为杜慕风选上双双而大为不解,然而,他再怎么不解,想起两家当年的联姻之言,他也不便有任何的异议。想清楚这一点后,只好开始安排嫁女儿的诸项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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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第一声嘹亮的鸡鸣,打断了双双的沉思。片刻之后便听到门外有人走动、打水的嘈杂声音;一转眼,天色已经翻个大白。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双双赶紧跳回床上假寐着,免得家人以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嫁出去了。门被推开后,母亲领着几名女眷把躺在床上装睡的她叫了起来。
在众女眷手忙脚乱地帮着穿衣打扮情况下,双双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虽然她不太习惯有几只手在她脸上涂来抹去的感觉,可是兴奋的心情已经掩盖过她所有的不习惯。
好不容易等到众人皆感到“满意”后,双双才张开眼睛向眼前的铜镜望去。这一望,让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气
镜子里的人真的是她吗?
不!说正确一点应该是:镜子里的真的是人吗?
看见自己变成一个白面鬼,露出两个乌黑大眼和一张血红的嘴唇,双双顿时呆愣原地。她原本乌黑披肩的长发被梳在后头盘成一个髻,横七竖八地插了几支炫耀新嫁娘家财富的金簪玉钗,整个人看起来平添了几年岁月
在惊吓之后,双双终于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双双的母亲看见她的表情,赶快上前察看她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令双双皱眉的原因,于是陪着笑脸说:“哎呀!咱双双今天真是太美了,新郎倌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是啊,是啊!”一旁的女眷也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纷纷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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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阳到襄阳的一路上还算平坦好走,加上秋高气爽、凉风徐送,一行人的脚程也算顺畅。唯一令众人担心的是中途必经过一个叫“伏牛山”的地方;听说伏牛山偶有盗匪出没来拦路劫财。襄阳和洛阳两地的官府也曾派兵围剿,只是未曾有功。
为了新嫁娘的安全,杜家派了不少人手加以保护,所以一行三十几人的迎娶队伍显得盛大而醒目。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天黑之前就要过伏牛山,再在伏牛山下一个小镇上的客栈休息一晚。不过,因为新嫁娘拜别双亲的时间略为耽搁了一些,所以虽然大家一路上减少休息,一径拼命地赶路,但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一行人还是在伏牛山的范围里。
此时天色渐暗,倦鸟归巢后接着是成群从林子里飞出的蝙蝠。密密盘桓在头顶的夜行者更增添了夜的紧张气氛;负责劣谟的大汉在队伍前后来回地提醒众人小心后,便又往前面探路去了。
寂静的空气中除了各种昆虫的鸣叫声外,就是轿夫急促的喘息和匆匆的脚步声。
双双对于这种小心翼翼的紧张气氛是,好奇多过于害怕。
以前她便常听家中老一辈的仆人说着江湖上的传闻轶事,才知道原来盗贼也有好坏之分,有专门劫富济贫的正义侠盗;也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恶贼。
从小喜欢幻想的她,总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飞檐走壁、舞刀弄剑,到处行侠仗义;就算没能成为侠女,至少也让她遇上一次,好体验一下“江湖”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不禁兴奋又紧张地偷偷掀起盖着脸的红帕,然后揭起窗帘的一角往外张望。看着路旁树影幢幢,想象着突然有人从路旁的树林中跳出来、拿着亮晃晃的刀子大叫:“留下买路财!”接着是一片兵慌马乱、轿夫四处抱头逃窜
双双突然捂起嘴巴,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吃吃笑了起来。
伏牛山已过大半,再不多久就可以看到今晚要歇脚的小镇,但是领路的人却感到周围透出不寻常的气氛;连他的马也察觉到了四周的异样般,不停地嘶喘着。
他小心翼翼、紧绷着精神再往前走几步后,马儿举起前脚长嘶几声后便停了下来,不肯再继续走下去;后面的人见状也开始慌乱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双双凑近窗边,正想唤媒婆过来,问问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可来不及出声,便看见一群人从路两旁的林中冲了出来!
她心里一惊,暗想道:不会真的遇到强盗了吧?
接下来的混乱状况,证实了她的怀疑。只听见一阵兵器交接的打杀嘶喊声,双双乘坐的轿子像失去了平衡,左右摇晃一阵子后忽然摔在地上。
原来请来抬轿子的轿夫一见情况不对,本想抬着轿子逃跑,可惜几个人同心不协力,以至于大家各跑各的方向;一阵拉扯之后,便决定丢下轿子自顾自地逃命去了。
轿子里的双双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丢下,除了屁股重重跌了一下之外,还一头撞在轿柱上。这一撞,顿时只见眼前一片黑暗、金星直冒好不容易坐稳之后,她揉着疼痛的头,正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逃跑时,又被忽然掀开的门帘给吓了一跳!
然后她看见一只毛茸茸的手向自己伸来,双双忍不住尖叫出声。
被强拉出轿子外,双双才看到花轿四周遍地狼藉的景象;原来迎娶的队伍早被打得四处窜逃,所有陪嫁的衣物也散落一地
这时候她才开始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一想到自己可能有的危险,双双拼命地想挣脱紧抓着自己手腕的巨大手掌,结果却引来更大的力量紧箍在手上,痛得她哇哇叫了出来。
不过,她可不是那种会乖乖认命、逆来顺受的小女子,在疼痛和情急之下,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头不分头脸地便往身旁的人直直落下。她的拳头虽小、力量微弱,可是那人被双双这一扰乱,便无法顺利地带走她,无奈之下,只好举起手掌往双双的后颈处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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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识飘忽回来之时,双双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缓缓张开双眼后,看见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陌生。
这里是哪里?
因为一颗头胀疼得厉害,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等到看清楚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看到屋里完全陌生的摆设,她的记忆才慢慢回复
她倏地坐起身来!幸好,她的衣裳还是好好地穿在身上,只是有点脏而已。
下了床,她四处观察着情况。屋里没有其他的人,外面也显得很安静。她捧着浑沌的头,努力想着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些人会拿她怎么样?不管如何,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她得赶快想办法逃走才是。
双双走到门口想打开门,只是拉了半天,紧闭的门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从外面被锁上了。
她气得抬起脚,用力踢了门一下!
想起曾听过有关传言中盗贼如何凌辱伤害抓来的年轻姑娘,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抓紧自己的衣襟。一双眼睛又瞄到了窗户,她心里一动也许窗户没上锁?
于是她走到窗边,试着推了推。
果然,如她所想的,窗户真的没有上锁。她万分庆幸地推开窗,探头往窗外一看
痹乖!原来窗外到地面竟足足有两尺高,难怪他们不锁窗户。
双双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窗下长有小草的地面,然后又左右望了望;除了走廊上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在心中衡量:如果不趁现在逃,更待何时?于是马上回头拖来一张椅子到窗边,接着撩起裙角小心翼翼地踩在椅子上,等站定后想也没想便眼睛一闭、两脚一蹬,就往窗外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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