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的郭芳瑜,以更确认紧悬在心湖的浮动情绪。
一进公司,他跟每个恭贺的同仁打完招呼后,带着提心吊胆的心情直冲他的办公室,来到门口之际,他深吸了口气,为即将面对的状况做好准备。
“谁”门开了,坐在椅子上的郭芳瑜,在抬头瞧见他时,欲说的话骤然停止,浑身警戒的盯视他“你不是明天才上班?”
“不是。”贺绍威逐步走近,没料到她听闻这句话后,开始收拾物品,他受伤的低吟“那么不想看到我?”
“没错,既然你已经出院,我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这份文件是我刚整理好,有关这几天交办的工作,本来是要请同事明天交给你,现在不用麻烦了,请查阅一下,我想应该很清楚不会有不了解的地方。”她言下之意,摆明要与他划清界线,不愿他以此事烦她。
“你确定?”贺绍威努力寻找一丝可以留住她的办法。
“套我之前的话,非常确定,所以你不要想找我麻烦,另外这几份报纸跟杂志是报导你不举的新闻。”郭芳瑜面无表情,尽责的继续提醒。
“我不举?”什么时候发生如此荒谬的事?
“你举不举我不清楚,但新闻是这么写,记者这几天一直想找你求证,甚至跑到医院,但都被你家的人挡了下来,他们不希望打扰到你安养,所以记者转换目标,打电话到公司,我暂时以你不在不予回应为由拒绝回答,之后若你接到电话,请自行处理。”
她语气淡漠得像是提及极平常的琐事,并没因涉及敏感话题显得羞涩,难以启齿,但传入贺绍威的耳内,尽是尴尬。
“你为什么能若无其事的讲这件事,不会不好意思吗?”
“有必要吗?这跟个人的心态有关吧,若你的思想不纯,无论听到什么话,都会认为有鬼。”
冰芳瑜话中的暗喻,更是让贺绍威百般不是滋味,似乎是间接指控他的罪行。“好,这点我承认不该毫无根据就批评你的操守。”
他轻而易举的悔悟,郭芳瑜诧异中仍不免衡量他所打的算盘。
“贺先生,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你的毁谤严重打击我对人的信心及相处的态度。”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这话很可笑,话从你嘴里讲出来,若不是你的本意,莫非有人在背后控制你的行为举止,做出违背你意愿的事?”郭芳瑜嗤之以鼻。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话骤然停止,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不出来了吗?唉!贺先生,如果你是出于真意,我会欣然接受,可惜我看不到你的诚心,就这样,我该交代的事都讲完了,不见。”她话毕,抬头挺胸的朝门口走去。
她表面看似没有眷恋,实则内心挣扎不已,因为他一场车祸后性格大变让她疑惑,她虽然想问,但深怕自找麻烦,换来他的嗤之以鼻。
尽管很明显的可以察觉出来他对她的敌意减轻,可是他无情的指控在她脑海盘旋不去,偶尔还会让她从睡梦中惊醒,与天花板相看到天明。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怎能不对他提防?又怎知这不是他另一起对她的伤害?只为了逼得她无路可退,彻头彻尾的与爷断绝往来,不再靠近,以缓梗在他心头那块寒冰。
“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贺绍威想澄清,免得又加深误会。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我们之间不要再有接触比较好。”郭芳瑜连头都没回的答腔,伸手欲开门时,却被身后迎头赶上的贺绍威扣住。
惊慌的她嫌弃的甩开他的手,随即如刺猬般弓起满背脊尖锐的针,防备的盯视他。“做什么?”
“目给我一点时间谈谈吗?”贺绍威放轻嗓音,藉以安抚张牙舞爪的她。
“没什么好谈的,让开!”郭芳瑜拒绝他的提议。
他摇头“不!若我让开,就不会有接近你的机会了。”
“接近我?贺先生,你有没有说错话?我可没忘记你要我跟贺家保持距离,现在又这样说,根本是自打嘴巴,能不能请你让开?我不想再跟你待在同个地方,呼吸相同的空气,这会使我窒息。”
冰芳瑜的话无情的践踏他极力表达的善意,彷佛他先前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轮回到他身上,是如此痛心疾首,这跟“她”对他所做的事如出一辙,那他跟“她”又有何差别?一样是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思及此,自知理亏的他,往旁退开,不再阻碍她的去路。
冰芳瑜离去前,扫过他落寞的脸庞,不经意的瞥见黯淡的黑眸隐隐流露着她形容不上来的“情愫”她不免嗤笑自己的痴心妄想,甩甩头,迈步离开。
目送她远去的背影,贺绍威心头顿时浮起千万错综复杂的思绪。
一方面,他忘不了高中时清纯却用心至深的恋情,在对方的背叛下,无论他怎么挽救,换来的不过是次次的冷嘲热讽。
最后一次的谈判,对方竟然开口说若他愿意,她能够同时跟他交往,此话一出,原本心灰意冷的他更加绝望,从此他不再相信女人的甜言蜜语,因为她,启发了他流连温柔乡的潜能,却忘了爱人的能力。
直到遇见芳瑜,他处于爱恨交加的境界,想爱但内心有道声音要他考虑清楚,不要再轻易被女人欺骗,否则一蹶不振或更荒唐的路,将等待着他。
爱或不爱,是个两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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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贺绍洋瞇着眼,观察开门走进来的贺绍威,已知情况不妙。
“你想呢?”贺绍威懒得回应,将问题丢回给他。
“我想你碰到钉子了。”
贺绍洋显得幸灾乐祸的语气,遭来一记白眼“你厉害可以了吧?”
“不是我厉害,换成是你也可以料得到,哪个女人能够忍受被男人批评成人尽可夫,还能轻易原谅对方,跟他握手言和交朋友?天底下应该很难遇到这种人,除非是圣人。”
“我不是圣人,不能原谅见钱眼开,利用男人,还妄想脚踏两条船的女人。”贺绍威不自觉的脱口道,那是他内心深处对女人最真实的感觉,尽管他意识到对郭芳瑜的情苗成长迅速得萦绕整个胸臆,仍然带了点提心吊胆,不敢随意放手去爱,以致采取低姿态先改善两人间一触即发的紧张状况,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否则一切将免谈。
“二哥,你突然讲这番话,害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好像跟我提的事不相干?”贺绍洋怪异的盯着脸色剎那阴沉的贺绍威,黑瞳中隐约闪烁着些许恨意,似乎与他的话脱离不了关系。
“呃?我讲了什么?”陷入过往沉重回忆的贺绍威,抬头纳闷不已。
“不会吧?你刚的口气好怨恨,说什么不能原谅见钱眼开,利用男人,还妄想脚踏两条船的女人。”贺绍洋重述一遍,并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曾经遭遇过这种事?才会导致你对女人不信任?”
“你问太多,我要去休息了。”贺绍威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站起朝楼上走去,准备回房好好整理混乱不清的思绪。
“二哥,有事坦白讲,我们一起解决。”贺绍洋手足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
如果能说,他早就说了,也不会痛心疾首逼得自己陷于车祸,差点危害到自己的生命。
奈何因为芳瑜,他想起过往,却带来莫大的困扰,他觉得遗忘也许是件好事,至少从前的纠葛就不会盘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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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虽苦恼烦人,却不能以此为由请假不上班,所以尽责的贺绍威提早到办公室先翻阅郭芳瑜整理的文件,及了解下季服装发表会的进行状况。
老实说,她的重点提示精简但句句一针见血,他不得不佩服。
当他的视线游移到发表会的资料时,黑眸惊异的睁大,不相信亲眼所见。
她居然在他设计的服装底稿上,稍稍修改了几笔,然而彰显的效果远超过他原先的预期,若不留意,或许会疏忽掉这样的变化,但身为当事人的他,如果察觉不出自己的设计风格,无疑是个讽刺。
思路流转至此,他突然忆起她到公司的第一天,趁着等待的空档,用铅笔打稿的事,他确定她有能耐走出属于自己的路,何以甘愿屈就助理的职务?
铃铃铃
电话铃声猛然响遍室内,沉思中的他,下意识的道:“芳瑜,接电话。”说完,铃声仍持续肆虐,总算唤醒他郭芳瑜离职的事实,他回过神忍不住扬唇嗤笑,伸手接起电话。
“喂,什么事?”
“贺先生,有记者来电,想要请教你的事。”小洋含糊不清的带过。
“说清楚!”他脑海中窜过郭芳瑜告知他“不举”的新闻。
“有记者要问你的事。”小洋不好意思讲出对男人是件侮辱的字眼。
“不举吗?”贺绍威叹气后,直截了当的道,对这档子事并没有任何怪异的想法,大概是受到郭芳瑜的潜移默化,唉!他更加怀念有她在的那段斗嘴的日子,两人虽不和但有趣多了。
没料到贺绍威会坦然面对这件事,小洋听到后怯然应声“嗯嗯,不知道贺先生要不要接记者的电话?”
“转过来,由我直接跟对方说明这件事。”
“好的,那我可以先问一下贺先生吗?”小洋小心翼翼的压低嗓音,像是怕被其他同事耳闻。
“有事快说。”
“贺先生,你的那个真的不能用了吗?”显然小洋的好奇心非常旺盛。
“去看报纸你就晓得了。”他不打算正面回答,卖了个关子。
几分钟后记者满意的切断电话,拿到第一手消息,当然得马不停蹄的赶稿印刷,迫切的将它挤进明天的娱乐新闻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