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甚至傻气得连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深怕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破坏了此刻祥和的气氛,她害怕他会收回手。
她一点也不希望他停下来。
在她还小的时候,每每她撒娇,母亲就会伸手拍拍她的头,伸手揉散她的发,对她露出没辙的笑容,那是她童年最珍惜的记忆,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跟大家一样,是个平凡的小孩。
但随着年纪越大,就没有人再这么对待她了。很多人都认为揉摸头发是一种被视作小孩子的表示,但对她来说,那是只有最信赖的人才能对彼此做的事,那是一种被关心着。被宠疼着的证明。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却发现两人的距离像是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许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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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又来接人啦。”高尔夫球场避理员在看见迎面而来的高大男子时,脸上露出了笑意。“今天怎么这么早?”
“森伯。”唐希昂朝他礼貌性地点点头。
因为几乎每天都来接送戴晓言的关系,管理员早就认得他,再加上戴晓言似乎与工作人员都混得很熟,连带他也变得受欢迎起来,每回来接她都会有人和他攀谈。
“戴小姐还在里面呢。”管理员笑着指指练习场,在唐希昂将越过他身边时,他忍不住开口“那个唐先生”
“怎么了?”见他欲言又止的,唐希昂有些不解地扬高一眉“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是”其实管理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客人要怎样也不关他的事,但是对那活泼开朗,待人诚恳有礼的戴晓言,他就是不由自主的关心起来。“我还是得说。”
唐希昂一脸疑惑地看着管理员,不明白他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只好又问了一次:“有什么事吗?”
“戴小姐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过,就连午饭都没有吃。”管理员有些忧心地皱着眉。
“没停过?”唐希昂有些愕然,记得早上送她来时才九点,现在都快晚饭时间了,她都不曾停过?
“是啊,我试过跟她说话,可是她好像听不见。”想到戴晓言练习时那专注认真的模样,他就不敢打扰她。
“我知道了。”唐希昂颔首,举步往内场走去,脚步是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快。
晚饭时间的练习场里只剩下寥寥数人,他很快就找到那抹娇小的身影。
握着球杆的她一脸专注,就算练习了一整天脸上仍不见丝毫倦意,眼神锐利而危险,那倔强神态就彷佛是个
女武士!
韩浩翔所说的话突然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当时他还以为是媒体的夸大,没想到他们所形容的半分也没错。
她这样的一面让唐希昂有些反应不过来,有那么一剎那连自己到来的目的都忘了,就这样看着她挥杆。
汗水把衣服都沾湿了,但她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似的。
他从不曾进来看过她打球,每回来接她时她都已换好衣服在球场外等他,没想到原来她一直做着这么严苛的练习。
这丫头练了多久了?这么激烈的练习一直持续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吧?
思及此,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么一个纤细的人儿,真的承受得住这几近严苛的训练吗?
沉重地喘着气,戴晓言拿起另一颗球搁在球钉上,正打算再度挥杆时,像是感受到有人正看着自己,她偏头看去,映入眼帘里的,是让她微愕的人影。
“唐希昂?”
他怎么来了?她明明还没有打电话要他来接她呀。
收敛心神,唐希昂刻意以平淡的口气问:“要回去了吗?”
“喔”还想要继续练习的她有些迟疑,但怎么样也不好意思要他等自己。“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随意将球具塞进袋里,戴晓言匆匆套上外套,和他一道走到停车场。
一路上,她一如往常的说着,笑着,彷佛没有不要命似的练习了一整天的球,这让唐希昂有些意外。
望着那张明显有着倦意却又刻意不表露出来的美丽容颜,唐希昂突然开口“你很喜欢高尔夫球?”
没想到向来很少跟她说话的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戴晓言先是愣愣的眨了眨眼,然后反问:“你觉得我会给你什么答案?”
不喜欢她这样与他玩文字游戏,但他还是问:“很喜欢?”
“不。”她摇摇头“其实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唐希昂讶然地挑高眉“那为什么会一直打下去?”
“因为钱啊!”她想要平静地陈述,但想到童年的往事,眼里就不由自主的染上淡淡的黯然“我们家以前很穷,家里所有的钱几乎都在移民到美国的时候花光了,自从我爸爸去世后,家里穷得差点连房租也交不出来。”
案亲早逝,母亲与奶奶的英语又不好,就算学历够也没办法找到一份正职,只能在超市打工赚取微薄的薪水。为了贴补家用,戴晓言经常参加业余高尔夫球比赛,赢取奖金。
戴父在世时是某职业高球选手的球童,因此戴晓言年纪还小的时候就经常接触高尔夫球,天分高的她在父亲的指导下,很快就学得一身好技术,比同年的小朋友都出色。
在父亲过世后,戴晓言靠着父亲所传授的球技及自己的努力下,赢得一场又一场的业余少年比赛,成为所有人都看好的明日之星,更有许多教练不收分文的想要与她合作,将她推上世界舞台。
而她亦不负众望,在非常短的时间内,登上了世界第一的宝座。
这一切对她来说是必要的,享不享受与喜不喜欢,从来不曾是一种选择。
颇为沉重的话题让她的心情低落,她深吸了口气,以轻松的语气说:“怎么?突然对我的事感到兴趣啊?”
“随口问问。”唐希昂也不晓得为什么,只是看到她这样不要命的练习,他实在很难忽视。
留意到她不断的甩着手,他停下脚步“手。”
“什么?”戴晓言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伸出来。”
“怎么了?”她听话地摊开右掌,露出红通通的手心,让唐希昂的眉心打了个紧折。
他握着她因为运动而变得暖呼呼的手,仔细检视着她的伤势“都擦伤了。”
“痛!”被他这么一握,牵动到手上的伤口,让她整个脸蛋都皱起来了。
“知道痛还这么不要命?”唐希昂忍不住念她:“适可而止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操得太过分只会适得其反。”
“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打得忘形了吧。”戴晓言嘻嘻一笑,不在意地摇摇头“回去上个葯就好了,不用担心。”
“等回到家,手上的伤都要发炎化脓了。”唐希昂打开后车箱拿出一个葯箱,从里头取出纱布与消毒葯水。
“你车上有葯箱?”戴晓言讶异地扬眉。
“给经常受伤的笨蛋用的。”
“你是在拐个弯骂我吗?”她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满。
“你说呢?”以消毒葯水沾湿了棉花球,他握着戴晓言的手掌,以不算轻的力道擦拭着。
“噢!”手心的刺痛让她倒抽了一口气,发出痛呼,她一脸埋怨地看着他“你这么用力做什么?好痛!”
“不用力擦怎么消毒?”
“很痛耶!”
“忍一下就好。”
“你说得可轻松!”她咬着唇,一脸痛楚。
唐希昂没有再说些什么,径自拿起纱布,在她的手上一圈一圈的缠上,这一次的动作变得较轻,以确定没有再弄痛她。
望着那张说得上小心翼翼的表情,戴晓言胸口莫名的一热。
他是在担心她吗?
她早就知道了,看似冷淡的他其实很温柔,虽然会嫌她吵,却从不曾阻止她说话;虽然偶尔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只要她有事需要帮助,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可靠得很。
是只对她这样吗?抑或是对谁都如此?
这个问题让她猛然一顿,随即暗斥自己的胡思乱想。
慎重的打了个结,确定不会被轻易扯开后,唐希昂才将多余的纱布剪掉。
“尽量不要沾水,也不要到处乱碰,知道吗?”
“知道!”她用力点头,还不忘向他行个童子军礼。
“上车吧。”唐希昂收拾好葯箱准备回家,脑中仍不断回想着方才她练习时的表情。
会做出这样傻气的动作,却又同时会露出那种锐利而倔强的专注神情
在他人面前是那么地开朗、那么地坚强、那么的不眼输,其实她却像个陶瓷娃娃般易碎。
心,因为这个念头而生出了一丝丝酸楚和怜惜。
这个小蚌子,到底拥有多少种面貌?而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