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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今天是你生日嘛!”
依婵手里端着李妈最拿手的“新加坡”炒米粉,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书宁的女儿,小莉,穿件花洋装,长长的辫子系了两个花蝴蝶,手里拿了个大风筝,蹲在若若的面前,两颗乌亮的眼珠在圆圆的小脸上闪闪发亮。
小莉抬头看见了她,站了起来、跑到她身旁。
“姨妈,小莉漂不漂亮?”
“漂亮,小莉好漂亮哟!”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抱起六岁大的小莉,在额上亲了一下,温柔的说,再放下来。
“妈妈,大风筝,小莉给我的。”若若放下手里的花纸,拿起大风筝,跑到她面前。
“好漂亮的风筝,若若,快谢谢小莉。”
“小莉,谢谢啦。”
两个孩子手牵手的坐回李妈那儿,快乐的帮她剪纸。
依婵微笑着又回到她的工作,当一切都弄妥了,客厅也被花纸装潢得五彩缤纷,时间也将近八点了。
她急忙回到自己的卧室,洗了个澡,换了一个粉蓝色、低领、长袖、剪裁简单的中庸装,穿在身上却很飘逸,宽宽的圆裙,衬出她的臀部优美的曲线,走路的摇动,款款摆动生姿。
简简单单的抹上腮红,就走出卧室。
客厅里又来了一些人,她眼光一扫,是书云和她的三个孩子,还有书宁,正和她的母亲、大姐谈笑着,五个孩子正围成一堆在玩积木玩具。
他们都没注意到依婵,她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他们,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在这里,她品尝了世间最浓最深的亲情与友情。
四年前,李家把苍白瘦弱的她和若若,接进了家里,就不曾间断过给予她所需要的爱护、关心与鼓励,使她对生命又有了新希望,为了若若,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尤其是书宁对噩运的不妥协,她的勇气,使她对于自己当时的懦弱与颓丧感到羞愧。
五年前,书宁的丈夫沈天由车祸去世,那时小莉才七个月,书宁咬紧牙根母兼父职决心把小莉扶养长大,幸好沈天由留下了两间公寓,三家规模不小的商行,使她不至于面临经济上的困难,商行交给小叔代管,她自己充当助手,坚强的活下去,不曾再回顾已过往的伤心事。
李妈也从遥远的乡村搬来与女儿同住,帮她看顾小莉,书宁的父亲早已过世。
遇见依婵后,书宁把另一间公寓租给了依婵,本来书宁拒绝收她的租金。但依婵坚持要付,她也象征性的收一点,这使得依婵和若若的生活脑祈裕些。在这大都市里,像这种两房一厅的公寓,租金实在不便宜,书宁的帮助,使她有个温暖的家,心里存着无限的感激。
“妈妈!”若若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嗨!依婵,元正公司有事,不能来,他要我向你说声抱歉。”元正是书云的丈夫。
“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他是大忙人。”依婵边说边走进客厅。
三十五岁的书云依然年轻美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身材依然苗条,难怪元正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第二个女人,他们夫妻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妈妈,可以开始了吗?若若肚子饿。”
“我也是。”
“我也是。”
看着那些天真的孩子,几个人人都开心的笑起来。
“书哲呢,他还没有来呀?”依婵问。
“我这不是来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李书哲潇洒的半倚着门,高高瘦瘦的个子加上五官生得眉清目秀,他算是英俊的,比书宁小两岁,在建筑公司担任建筑师,年前才从美国回来。
“你们怎么大门没上锁,这虽是公寓大厦,有管理员,但小心点总是好的。”
“啊!我进来的时候忘了。”书宁猛拍下额头“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躲在房里打扮得太专心,忘了出来。”书宁取笑的加上一句。
“打扮好,不出来,不是浪费?”书哲不示弱的回应。
“好啦!你们姐弟俩一见面就要抬杠。”李妈笑着说。
“来,都到齐了,大家请自行动手,别客气!”
若若切过他的生日蛋糕,依婵喂他吃点东西,吃饱了,他与小莉他们就在客厅的一角建立起他们的小天地,大人们却围坐在沙发上。
依婵饮了一口柳橙汁,沉默的听着李妈他们的谈话。
“时间过得真快,若若都快五岁了。”李妈感慨的说。
“是呀,小莉也”
“妈妈!”突然孩子堆里传来若若的哭声,把书宁的话打断了。
依婵慌忙站起来,急步到若若的身旁,温柔的问:
“若若,什么事?怎么不好好的跟小莉他们玩?”
“妈妈!”若若抽抽噎噎的把脸埋在依婵的肩上。
书云走了过来,对着十岁的大儿子询问。
“政政,什么事?你又欺负若若?”
政政咬着下唇,白着脸,不发一言。平常他最爱把若若弄哭。
“小莉?”书宁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李妈。
小莉瞪着乌黑的眸子,无邪的说:“政政说,若若没有爸爸,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小莉不同,爸爸死了,若若的爸爸不要他了。”
六岁大的小莉一口气说完,不知道她的一句话,有如一颗炸弹投在客厅中。
客厅一下子变得沉静得可怕,只有若若的抽噎声;依婵的心如同被片片撕裂,紧紧揽着若若,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妈妈,我要爸爸,爸爸去哪里了?”若若抬起泪汪汪的脸,着声音问。
书云拉起大儿子,扭着他的耳朵,严厉的责骂,政政知道自己这次闯的祸可大了,惊怕得哭起来。客厅内一下子喧乱起来。
“书云,孩子不懂事,你就别骂了。”依婵强按捺住内心的沉痛,扶着若若坐在沙发上。
“若若,妈妈不是跟你说过爸爸有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怎么又不听话了呢?”
依婵重复的说着,这句自若若懂事起,每次当他询问爸爸的去处时一贯的谎言,内心为这样欺瞒感到抽痛不已。
“来,若若,叔叔抱。”书哲自依婵怀里接过若若“叔叔明天再做个大风筝给你,好不好?”
“真的呀,那我可以跟小莉一起玩了。”
书云坐到依婵的旁边。
“依婵,真抱歉。”
“没什么,书云,孩子还小,这也不是若若第一次问起他爸爸,他一下子就会好了。”
李妈静静的坐一旁,脸上一片黯然的神色,拉起政政的手,在他耳旁低语。政政是一脸的愧色。
书宁揽着小莉,眼眶也是红红的,小莉懂事以来,也曾一再问起她的父亲的所在,书宁从不隐瞒的说明真相,很婉转的使小莉了解父亲的去世,小莉也很坦然的接受事实,不再为没有爸爸而容易受伤害。
依婵从来没向他们提起关于若若爸爸的事,他们也没有询问过,依蝉不愿谈起过去的痛苦,他们又何必去掘出她的隐私。
“叔叔,如果爸爸不回来,你做我爸爸好不好?”猛地,若若的叫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若若!”书哲还来不及回答,依婵急忙轻声的喊住若若“不要乱说话。”
“真的嘛!叔叔做爸爸,好不好嘛!”
“好,好,”这次书哲比依婵快了一步,他向她凝望了一眼,才又对若若说“不过,这要看你妈妈答不答应?”
“书哲!”依婵尴尬的叫着。她和书哲是好朋友,偶尔相约出去度过一个快乐的晚上,她从没有想到男女间的感情上去,她也从未发觉书哲存有这种感觉。
“你这孩子,真是贫嘴薄舌,”李妈轻声责备儿子“今天依婵辛苦了一天,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妈,我”
“我知道,我知道,但也应该选蚌好时机,这时刻那是求婚的好时刻?至少,要有什么嗯对,罗曼蒂克的情调。”李妈也有一丝幽默感。
“是呀,小弟,你可是呆透了,依婵会答应你才怪?嘻,不然,我们全告退,让他们制造罗曼蒂克的情调。”
“对,对,政政,家家,水水,我们去婆婆那儿等爸爸。”
依婵被弄得满脸涨红,尴尬的反抗。
“你们不要把我当着不存在而这样的胡闹,好不好?玩笑也够了。”
其他人都因她脸红也忍不住笑了,气氛一下子又恢复早先的融洽。
“来,若若。都快十点了,早已过了你上床的时间。”依婵从书哲手里抱回若若“你们坐会儿,我先哄若若上床。”
“妈妈,”换好睡衣的若若,抱着大狗熊,躺在他卧室的小床上“叔叔”
“若若,以后不可以再对叔叔乱说话。”
“可是,叔叔爸”
“若若!这件事不可以再提起!”
失望爬上他的小脸,依婵叹了口气:
“来,妈妈答应讲大狗熊的故事,不是吗?”
“好呀!”小脸蛋一下子又开朗起来了,看起来要叔叔做爸爸的事,只是一时兴起的念头。
“从前,有只大狗熊,他有三只小狈熊”
依婵的故事还没讲到一半,若若已沉沉入睡。他是太疲倦了,走了一整无,又哭了一场,已使他精疲力竭。
依婵看着沉睡的儿子,内心一阵绞痛,若若一天天的长大,一天比一天更懂事,更易受到伤害,政政的一句话已使他那样的痛哭一场,她不敢相像,若他知道他是个私生子后会有什么反应?他会不会怪她?怪她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她猛地打了个冷颤,伏在若若的床沿,内心痛苦的呐喊:
“老天!我该怎么办?”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吧,她坐直身子,打起精神,走进治室洗把脸,修饰脸上的化妆,极力使自己恢复镇静,才走出卧室。
一走出卧房,她眉头一皱,客厅里已没有人了,除了站在她画的一幅画前的书哲。
“哦,他们呢?”
“回去了。”
“为什么?时间还早嘛!”
“他们是有意让我们制造罗曼蒂克的情调吧!”书哲自嘲的说。
“书哲”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不想伤害他。
“依婵,你不考虑刚才若若的话?”
“书哲,我们是好朋友.我很抱歉,我不能。”依婵硬着心肠。
书哲的脸色顷刻间阴沉下来。
“我早知道你的答案,但又忍不住要问你,依婵,好好想想,若若都这么大了,他需要一个父亲,需要一个男性在他成长为男人的里程上扶助他一把,我们都认识多年了,若若也接受我,你”“书哲,不要说下去了,我真的抱歉。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不我不”她呐呐的说不出来。
“不爱我?”书赵凄笑的替她接下去“依婵,不要这样说,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一定尽一切力量使你和若若幸福。”
“不,你应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孩,我、我不能,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一个兄长,我不能伤害你,你应得到的是爱,不是友情。”
“你还是爱着他吧?”书哲突然吐出这么一句。
“谁?”
“若若的爸爸。”
依婵的脸色一片灰白,咬牙切齿的说:“不!我不再爱他!我恨他!”
“爱之深责之切。”书哲喃喃的说。
依婵一愕“你说什么?”
“没什么。”书哲转了口气“依婵,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们还是朋友吧?”
“你永远是我的朋友!”依婵微笑着说。
书赵凄笑一下,眼角迅速闪过一丝痛苦,微笑从依婵嘴角消失,她无助的看着书哲,她无能为力,她不能爱他,她无法答应他的求婚。
她的爱,六年前已给了另一个男人,而他摧毁了它,如今,她不确定有能力再去爱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