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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云枫轩,莫听灵躺在榻间的隐囊之上,面容隐在被褥里,且瓮瓮轻声道:“他们这些人,天生跟阿灵的肩背过不去。罚也就罢了,大庭广众的,还要阿灵脱了里衣,这鞭鞭落到皮肉里,绽开了红,一鞭便觉得神思脱了这副躯体。那鞭子落在身上的声音离阿灵耳边最近,咬牙听着那声音时却觉得连叫痛都喊不出来了。受罚过后,阿灵『迷』『迷』糊糊地,便不知怎地就走到了杂事房,她们皆说小竹青不在。阿灵那时便想到,你必定来到阿灵这里来了。”
莫菁轻声应着,看着这背上纵横交错的狰狞鞭痕,嗓子艰涩且轻柔地应了声“嗯。”,这新伤加上旧伤的,瞧在眼里,倒让莫菁有些无从下手了。
“不若去正院唤大夫来?”
闻言,莫听灵只微摇手,懒惫道:“你在就好。再不济,阿灵还会用毒。毒『药』本是一家。毒若用的好便是救人的良『药』。”
话甫出,莫菁听了,佯怒般轻拍他的脸颊,哭笑不得的语气,叹道:“你便是吃准了我,对么?总只会拿着自己的伤向我撒娇。”
他一听,“咯咯”地轻笑出声,微抓过莫菁皙白的指,轻声道:“你总象我的阿姐,小竹青。”
莫菁心下微微一惊,敛了眸,沉默着不再说话,微微挣脱了莫听灵的手,只温软道:“我且先给你上『药』。”
从云枫轩出来之时,不知为何本是大好的天气,忽而乌云遮了穹窿,一片低沉暗涌之『色』,不多时,便下起密密细雨,莫菁打着伞走在回路间,雨水略微打湿了绣鞋与衣裙边儿,她双手握着伞柄,一时心绪如了这暗黛的天空。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她没有忘记,云枫轩那主儿,第一次见他的母亲时,带过来的人儿是对她举起了剑,且美人娘亲死时的惨状现今还历历在目;而第一次见他时,他骄横霸道,是对自己用起了毒。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如同了那温水里头煮着的青蛙,渐渐地,对他起不了怨,也生不了恨。要为美人娘亲报仇,要对付那莫氏家主和无银,明明自己大可以利用着万事皆由心『性』的小公子,但事实却不然。论辈分,她是莫听灵的家姐,这些日子给了她错觉,她只将莫听灵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是因了自己也对那小公子徒生了感情,还是自己的心软?她心『乱』如麻,无法分清。
耳边雨声滴答,莫菁恍惚想起方才长安所言。
————莫小公子明说是那家主最护着的幼子,其实不然,这些重视,都是小公子用血用伤换来的。除去从前琉光夫人所出,现入了慕氏的莫四公子和莫六小姐,现下的那些莫氏公子小姐当中,有哪个过得如小公子般凡事需自己亲力亲为的地步?若非因了少时机缘巧合,小公子进了宫做当时还是亲王的晏褚帝君之陪读,得了重用,留在了身旁办事。只怕现下还不知在哪个角落旮旯里呢。我也只是听闻,从前小公子连他的亲母无银夫人也不爱管,日常照料他的都是从小伺候着的两个『乳』娘。小公子六岁那年,有次因了是家祭,随全府家眷到家庙祈福祭拜。那日人『潮』涌动,因那祭台地处崇山之上,小公子原本让侍人牵着,人一多了,那侍人便撒了手,不知怎地,小公子便滚落在那山势险要一角,幸而掉落时有丛生藤蔓,能让那小公子借势攀附,不至于掉落深渊。可家祭一散,众人归程,竟无一人发现小公子失踪了。翌日,还是那两个自小照顾小公子起居的『乳』母到这祭台来找到了他。听闻,那两『乳』母来到那祭台,当时因那祭台在高处而易生凉风,且家祭才刚过,人烟绝迹,四地的白幡与纸钱都被吹得漫散在半空中,总教人徒生那阴森森的寒意,可小公子正是抓着那救命的藤蔓,硬生生地被吊在山腰间一日一夜。
莫菁心中戚戚然,她总不愿意承认自己身处这个朝代该有何变化。而事实上,那身处高位的人尚且有身处高位的难言与苦恼,更何况是她?
在这『乱』世,且人人都不好过。旁人儿自有旁人儿的活法,而自己呢?
她是浮在河面上不知何去何从的浮萍,惶惶不知何为。自己历过的那些不堪……莫菁低首且睁着秀致的眉眼看向此刻正交叠握着伞柄的双手。
明明皙白且洁净,实则,早已沾染了他人的鲜血。
莫菁微闭了闭眼,仍漫步在这片从苍穹泻下的雨帘之中。再睁眼时,心中已是一片晦涩不明,心里问自己:该要何去何从?,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