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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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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一促这件事儿。”

    何佳碧说得轻描淡写,张李氏却一下子就火儿了:“等等你说什么?幼林打西陵圣母帖的主意?他倒是真敢想,你告诉他,门儿也没有!想打西陵圣母帖的主意,先把我这条老命拿走。”

    何佳碧给婆姿的茶碗里续上茶:“妈,您先别着急,我们不是正想和您商量吗?这当然得您同意才行。妈,您了解自己的儿子,幼林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难得佩服什么人,可我看得出来,幼林是真正佩服那些革命党,佩服汪兆铭先生。”

    “佩服?”张李氏反问着。

    “妈,他们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他们所做的事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救国救民。我听说,他们都是些世家子弟,如果不参加革命党,他们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他们就这么抛家舍业,甚至把性命搭上也无怨无悔,就凭这点,我和幼林就佩服。”何佳碧娓娓道来。

    张李氏本就是个极明事理的老人,听儿媳这么一说,火儿也消去了一大半:“佳碧啊,你说得有道理,照你这么说,革命党都是些好人,可话又说回来了,世界上好人有的是,可咱张家只有一幅西陵圣母帖,要说救人,世上该救的人多了,我们哪儿救得过来呀?”

    “照我说,柳鹆图、西陵圣母帖是张家的宝贝,就算在您手里完好无损,可您百年之后会怎么样就难说了,就算幼林把它保护得好好的,可等幼林百年之后呢?万一落到不肖子孙手里,与其仨瓜俩枣儿的抵出去换银子,不如我们现在就用它做点儿正事儿。妈,这也是幼林的意思,他说您是信佛之人,不是有这种说法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这些革命党人,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啊。”何佳碧句句话都说到了裉节儿上。

    张李氏站起身:“别忙,佳碧,你和幼林也别逼我,我说不过你们,这不是件小事儿,容我好好想想。”老太太眼睛里含着泪水离开了。

    何佳碧劝说母亲的当口,张幼林本来想到铺子里转转,可刚拐进琉璃厂,远远地看见陈璧君在被封了门的守真照相馆前徘徊,张幼林赶紧跑过去,悄声问道:“陈小姐,你怎么还敢在这儿?”

    陈璧君抬起头来,泪流满面。

    对面有一个空的洋车过来,张幼林伸手拦住,吩咐车夫:“送这位小姐到明远楼茶馆。

    陈璧君刚在茶馆的一个角落里坐定,张幼林随后就赶到了,他擦着头上的汗:“陈小姐,守真照相馆你千万不能再去了,朝廷的密探经常茌门口出没,太危险了。”

    陈璧君哽咽着:“张先生,您是京城的世家子弟,关系多,人脉广,能否帮我托托人?我想见汪兆铭。”

    张幼林吃了一惊:“汪先生是朝廷的重犯,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陈璧君站起身来,给张幼林跪下:“我在京城人地生疏,请你帮这个忙,花多少银子都不在乎,只要能让我见他一面”陈璧君说不下去了。

    张幼林连忙把她扶起:“陈小姐,汪先生是我的朋友,你们的事我岂能不管?”

    送走了陈璧君,张幼林回到荣宝斋,他左思右想之后,差人到帖套作去找宋栓。眼下,庄虎臣已经把帖套作交给了宋栓来打理,他平时很少过这边来。

    宋栓听到召唤赶紧赶过来,张幼林把他带到后院的僻静处,悄声问道:“得子师哥在的时候,和刑部大牢里一个看守挺熟,那人我也认识,叫什么来着?”

    “他叫刘一鸣,是额大人的跟班三郎的老乡”

    宋栓还要往下说,张幼林打断了他:“对,是叫刘一鸣,你和他熟吗?”

    “挺熟的,他和三郎是老乡,每次我请三郎吃饭都叫上他,这人也挺爽快的。”

    “等等,你经常请三郎吃饭?为什么?”张幼林有些诧异。

    “额大人不是管着宫里文房用品的采购吗?掌柜的早就交代了,让我们经常请三郎吃个饭什么的,三郎虽说是个跑腿儿的,可额大人那儿有个风吹革动的,三郎就传过信儿来。

    “哦,师傅的心可真细。”张幼林暗暗称道。片刻,他又问:“刘一鸣还在法部大牢吗?”

    宋栓点头:“在呢,岁数也不小了,怕是也干不了多久了,早先得子师哥在的时候,由他和三郎、刘一鸣他们联系,得子师哥走了以后,掌柜的让我接的班儿,上个月我还请他们在便宜坊吃过烤鸭呢,那天刘一鸣也来了。”

    张幼林大喜过望:“那太好了,栓子,你马上去找刘一鸣,我有要事相托。”

    “行,我马上去,见了他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有人要进牢里看汪兆铭,请刘一鸣通融一下,需要多少银子打点,他说个数儿就行,总之,这件事一定要办成。”张幼林轻描淡写。

    宋栓听罢不禁大惊失色:“妈呀,去看汪掌柜的?那可是朝廷要犯,他刘一鸣有这个胆子吗?”

    “宋栓,你要是没这个胆子,就明说,我再找别人。”张幼林冷冷地注视着他。

    宋栓可不是孬种,他赶紧表白:“师哥,您太小瞧我啦,我宋栓怕过什么?行了,您踏踏实实在家听信儿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张幼林叮了他一句:“真有这个胆子?不是吹牛吧?”

    “谁吹牛谁是孙子,您就擎好吧。”说完,宋栓速速离开去找刘一鸣了。

    晚上,张幼林回到家中,母亲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换好衣服正准备过去,张李氏拿着西陵圣母帖过来了,她把卷轴交给儿子:“幼林,我想通了,西陵圣母帖你拿去吧,你说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信了一辈子佛,总不能还不如你们明事理。”

    张幼林十分感激:“妈,谢谢您了!”

    “谢什么呀,我还能活多少日子?把着来把着去,到头来还得落到你手里,我也看出来了,什么好东西到了你手里,早晚也是散出去,不过,只要你是在做善事,妈就不心疼,这事儿就这么着吧。”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听说继林这两天不错,他的病会不会慢慢就好了?”

    张幼林摇摇头:“范太医说,他的药最多管两年。”

    “唉!”张李氏长叹一声“继林还不到四十岁,黄泉路上无老少啊。”母亲走后,张幼林紧紧地拥抱了何佳碧,他再一次为妻子的聪慧、善解人意而激动不已。

    四周黑洞洞的,法部大狱的一间单人牢房里,汪兆铭正在酣睡。一盏微弱的油灯缓缓向这里靠近,刘一鸣带着陈璧君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又见到了日思夜梦的爱人,陈璧君霎时泪如雨下,她隔着铁窗轻声呼唤:“兆铭,兆铭”

    陈璧君那仿佛来自天际的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撞击着汪兆铭的耳鼓,他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待到看清铁窗外站着的真是陈璧君时,立即奔过去,握住陈璧君的手,声音颤抖着:“璧君,这不是做梦吧?”

    刘一鸣打开了牢门,陈璧君走进了牢房。

    “陈小姐,小声点儿,咱们只有十分钟时间,在换班的来之前必须结束,不然你我都得倒大霉,您听清楚了吗?”刘一鸣叮嘱着。

    “谢谢,谢谢您!大叔,我给您跪下磕头了”

    刘一鸣连忙扶起陈璧君:“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这是荣宝斋张先生托我办的事,就是掉脑袋咱也得办,我们是老交情了,小姐,您抓紧时间。”

    刘一鸣走了,陈璧君拉着汪兆铭的手:“你受苦了。”

    汪兆铭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还在北京?这里太危险了!”

    “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陈璧君语调平静。

    “那也不能作无谓的牺牲。”

    陈璧君望着他的眼睛:“我来,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汪兆铭苦笑着:“我已身陷囹圄,还能答应你什么?”

    陈璧君郑重地说道:“咱们结婚!”

    汪兆铭听罢,一时愣住了。

    “我们两人,虽然被牢狱的高墙阻挡,但我们的心却能穿越厚厚的高墙,一刻也不分离。”

    汪兆铭摇摇头:“璧君,我何尝不想和你白头到老?可现在,找是一个等待砍头的囚徒,根本没有出狱的希望。”

    “我不在乎,兆铭,我们不能举行形式上的婚礼,但你我从现在起,在心中宣誓结为夫妻,你说好吗?”

    汪兆铭心潮澎湃,他热泪盈眶,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见过了汪兆铭,陈璧君了却了自己的心愿,在汪兆铭的再三请求下,她答应尽快离开京城。车票已经买好了,潘文雅来为她送行,陈璧君拿出汪兆铭写给她的金缕曲给潘文雅看,潘文雅轻声朗读起来:

    别后平安否?便相逢凄凉万事,不堪回首。

    国破家亡无穷恨,禁得此生消受,又添了离愁万斗。

    眼底心头如昨日,诉心期夜夜常携手。一腔血,为君剖。

    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衾循环细读,残灯如豆。

    留此余生成底事,空令故人潺愁,愧戴却头颅如旧。

    跋涉关河知不易,愿孤魂缭护车前后。肠已断,歌难又。

    潘文雅不觉流出了眼泪,她擦了擦,连声称赞:“汪兆铭这首词写得太好了,难怪中山先生称他为大才子,果然是才华横溢,璧君,我真羡慕你!”

    陈璧君整理着手提箱里的物品:“文雅,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张幼林先生,是不是?”

    潘文雅连忙掩饰:“你瞎说什么呀?张幼林是我的同门师兄,他是我的兄长也是的朋友。”

    陈璧君站起身:“你不用掩饰,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那年我在德克萨斯州的牧场上认识你的时候,你穿着高筒马靴,一身牛仔装束,腰上还挎着左轮枪,骑着一匹枣红马,那时你敢爱敢恨,谁要是惹了你,你敢拔出枪和人决斗,那时的潘文雅,简直是个女侠。”

    潘文雅睁大了眼睛:“璧君,难道我现在变了?我怎么不觉得呢?”

    “这还用说吗?你的变化简直太大了!在张幼林面前你就像个淑女,有时你看他的眼神”

    “哟,我的眼神怎么啦?”

    “那里面太复杂了,什么都有,就像个情窦未开的少女猛地遇见了白乌王子,崇拜、爱慕,甚至还有嫉妒”

    潘文雅连忙伸手堵陈璧君的嘴:“璧君,你再说,我就撕你的嘴!”

    陈璧君笑着躲闪:“那就是说到你的痛处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潘文雅叹了口气:“张幼林和汪兆铭一样,也是个道学先生,我们这些在海外长大的中国女人,怕是已经适应不了他们了,他们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璧君,我这次来北京,算是了了少女时代的一个梦,以后再也不用想了!”

    陈璧君安慰着:“还是再好好谈谈吧,张幼林是有妻子的人,不过,按照中国法律,他可以同时拥有若干个妻子,如果是这样,你介意吗?”

    潘文雅不假思索:“我当然介意。这不可能,在我看来,这简直是野蛮人的法律,和文明社会的精神背道而驰,就凭这一点,我就崇拜汪兆铭他们,他们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革命,去流血牺牲,为的是建立一个文明、自由的社会。”

    陈壁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文雅,我要去车站了,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两天以后启程。”

    话音刚落,张幼林敲门进来:“陈小姐,我来送送你。”

    “谢谢张先生!”陈璧君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巨额银票递给他“我走了以后,还请张先生经常给汪兆铭、黄复生送些吃的东西,这银票你拿着。”

    张幼林拒绝了:“这个不必,陈小姐放心,我会托人尽可能照顾他们。”

    在前门火车站的站台上,陈璧君和潘文雅相拥而别,张幼林把手提箱递给陈璧君:“陈小姐,一路平安。”

    “呜——”一声长鸣,火车缓缓开出了站台。京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潘文雅不禁泪流满面。张幼林递上手帕,潘文雅擦着眼泪:“我理解璧君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汪兆铭了,在她看来,没有比两颗心的结合更能体现爱情的意义了。”

    “陈小姐离开京城就安全了。”张幼林此时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张幼林告诉潘文雅,明天晚上他就能见到肃亲王了,希望在饭桌上能打听出对汪兆铭、黄复生的判决结果。

    “张先生,我已经订好了去美国的船票,后天就要出发了。”

    张幼林有些意外:“哦,这么急?不过也好,这次你回国赶上不少事,也没有好好走一走,你看,我也是忙得很,为汪先生的事,不管有用没用,总要去跑一跑,所以也就顾不上潘小姐了,真对不起!”

    “别客气,你为朋友做的已经很多了。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张先生就不想和我说点儿什么?”

    张幼林思索了片刻说道:“你多保重,祝你幸福!”

    潘文雅面对着张幼林站住了,凝视着他:“张先生不,我还是叫你幼林吧,幼林,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快分手了,有句话我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如果不好说,就不要说。”张幼林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我要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幼林,你听好,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明白,潘小姐这是看得起我,可我已经娶妻了,好像不该再惦记别的女人,你说是不是,潘小姐?”

    潘文雅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有妻子,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呀?张,你是受过西式教育的人,你应该明白,爱情没有任何理由,只会听凭心灵的召唤。”

    俩人继续向前走,张幼林答道:“潘小姐,我现在的问题是,我对我妻子有过承诺,这辈子不纳妾,只忠实她一个人,所以,我不会改变自己当初的承诺,对不起!”

    “男人的誓言就这么可靠?据我所知,每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大都有过类似的誓言,结果呢?世上的婚姻并不因为双方的誓言而变得美好。”

    “别的人我管不了,但我的承诺永远有效。”张幼林语气坚定。

    “你的承诺是永不纳妾,但并不包括离婚,幼林,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和她离婚,我了解过,按中国法律,夫妻离婚没有什么复杂的手续,只需丈夫给妻子写一纸休书即可生效”

    “然后呢?”

    “你和我结婚,幼林,真的,这不是我自私,她真的不适合你,像你这种受过西式教育的人,不应该找一个旧式女人做妻子,你们之间恐怕没有共同语言”

    潘文雅还在尽情地说着,张幼林打断了她:“文雅,看到你,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我也一样,可我是个重承诺的人,既然承诺了,就要做到,请你谅解!况且我和佳碧也不是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之间有很深的感情基础。”

    潘丈雅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就这些,没有别的话了吗?”

    张幼林摇头:“没有了”

    潘文雅黯然神伤,她改用英语:“我明白了,张,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对不起!”

    “没什么,我们永远是朋友。”张幼林也用了英语。

    “那我走了!”潘文雅头也不回地走了,张幼林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地伫立在那里

    傍晚时分,陈光启带着张幼林来到了民政部餐厅的雅间,肃亲王平时就在这里招待客人。张幼林环顾四周,雪白的墙壁上除了挂着两幅书法外,房间里几乎没有其他的装饰,他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么简朴!”

    两人坐定,张幼林问:“陈大人,您把西陵圣母帖交给肃亲王,他没说什么吗?”

    “肃亲王打开看了看,赞叹不已,说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我就趁机把你的意思说了,希望肃亲王手下留情,对汪兆铭、黄复生从轻发落。”

    “肃亲王的态度呢?”这是张幼林最关心的。

    “他没表态,只是说要见见送西陵圣母帖的人”

    陈光启的话还没说完,肃亲王善耆手里拿着一个卷轴推门进来,俩人赶紧站起身。善耆把卷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张先生,请坐,你是荣宝斋的东家,排场惯了,我这儿是清水衙门,对不住啦。”

    “您客气。”

    三人落座,善耆端详着张幼林:“你跟汪兆铭是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他的照相馆和荣宝斋仅一墙之隔,我们就算是邻居吧。”

    “我听说,西陵圣母帖是你的家传之宝,为什么不惜拿出如此贵重之物,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和您一样,钦佩他的人品、人格。”张幼林不假思索。

    听到这话,善耆神色大变:“谁说我钦佩他了?”

    旁边的陈光启一见善耆变了脸,头上的冷汗马上就冒出来了,张幼林却不动声色:“我是在您主审汪兆铭的法庭上看出来的。大人,我知道您做过崇文门的税务监督,那是老佛爷特意给您的肥差,负责进京物品的税收,大家都不言自明,税务监督除了向国库缴纳一定数额的税款以外,剩下的就可以据为已有,老佛爷本来是想让您发一笔财,可您却向国库缴纳了超过定额的税款,并由此引起王公贵族的不满,受到弹劾。我还知道,您在九门提督和民政部尚书的任上在北京修铁路、通邮、办自来水厂”

    “够了。”善耆打断了张幼林。

    “所以,我认为您是个深明大义、以江山社稷为重的好官,因此我敢为汪兆铭、黄复生求情。”

    沉默了片刻,善耆问道:“照你这么说,汪兆铭谋刺摄政王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了?”

    “请恕我直言,正是,只是与您的方式不同而已。”张幼林直抒胸臆。

    善耆一拍桌子:“大胆!你拿西陵圣母帖贿赂我,就不怕我把你当成汪兆铭的同党抓起来?”

    张幼林依然是不动声色,他十分冷静:“如果您非要把我当成汪兆铭的同党,我也只好认了,这在我决定做这件事儿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只是有一点,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担,不要牵连我的家人和朋友。”

    话音刚落,善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张先生果然胆识过人,你倒真像个革命党,来,我敬你一杯!”

    张幼林与善耆碰杯,二人一饮而尽。

    善耆说道:“我到法部大狱看过汪兆铭,和他有过一番辩论。汪兆铭是个难得的人才,就是太激进了,其实在某些方面,朝廷和汪兆铭的观点还是比较一致的,双方完全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嘛,可是汪兆铭认为革命党和朝廷之间没有谈判的必要,革命党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武力推翻朝廷,这就太过分了。”

    “大人,革命党我不大了解,可汪兆铭先生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不管汪先生的行为如何,至少有一点我是相信的,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个人私利,而是为着整个国家,仅凭这一点,我就佩服他,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汪先生一马,至少要保全他和黄复生的性命”

    “张先生,我实话告诉你,这个案子很快就要结了,最后定的罪名是误解朝廷,对汪兆铭、黄复生从轻发落,判处终身监禁。”

    张幼林神情激动:“谢谢!谢谢大人!这都是您的功劳。”

    善耆摆摆手:“也不全是,摄政王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汪兆铭、黄复生在法庭上的表现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根本不怕死,革命党搞暗杀,就是要玉石俱焚,他们巴不得杀身成仁、留名青史,朝廷杀了汪兆铭、黄复生,不仅吓不倒那些革命党,还会激起民众对朝廷的不满,所以,还是不杀为好。”

    善耆起身拿起西陵圣母帖,郑重地递给张幼林:“张先生,你的心意我领了,君子不夺人之爱,况且我善耆做了一辈子官,还没收过任何不义之财,张先生,你收好,千万不要陷我于不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了。”

    善耆走出了餐厅,张幼林愣在那里,随即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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