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剑客首领跳下马,向灵公子走近。此人年约三十岁,生着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蓄着短髭,长发用一根绳带系于脑后,身材高大健硕、着一身黑色胡服,不像是中原之人。
他裂嘴笑了笑,“我叫石之纷如。齐国女公子果然是国色天香。”
“噢?首领是何方人氏?雍廪将军说你们不为谋财害命而来,只想与我一会,可有此言?”
“何方人氏?我们都是游侠剑客,居无定所。前些时日,有人提议于石某,若是在此地掳了齐国女公子,嫁祸于鲁人,定能引起齐鲁交战,我与众兄弟便能闻名于世,不再是寂寂无名的剑客。哈哈!”
“你要这种名有何用?有名也是臭名昭著!大丈夫当以辅助名君、成就霸业为荣,真豪杰应执金戈驭铁马、建立功业方能闻名于诸侯。首领一身的好武艺,不会是想当个妇孺谈之色变,良民闻名唾骂的恶匪吧!”
“你胡说什么?石某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无奈出身低微。各国皆以家世血统区分高低贵贱,石某空有一身好武功,却非生自大夫之家,亦不屑做贵人门下食客!故而在燕、齐、鲁三界做行商之人的护行剑客,从未行过烧杀掳掠之事,又怎会是你说的那种恶匪?”
灵儿松了口气,“我若能许你大夫之位,食有鱼、行有车,你可愿成为齐国将官中的一员?”
“你说了能算数吗?”
“当然算!”齐王推开护着他的侍从们,走到女儿身边,“你若带众剑客归顺我大齐,寡人许你国尉一职,你那些兄弟自成一营,编为神骑兵。另赏一顶百名女奴的红帐!”
石之纷如面现惊喜,他回头望着马上的剑客们。
“大哥,答应他!以后我们就不必流浪大河南北,衣食无继!”
“首领,百名女奴啊,为何不允他?”
“快答应齐王吧!”众人纷纷下马不迭。
石之纷如大喜,他单膝跪地,“末将石之纷如拜见主君!”齐王亲手扶石之纷如起身,“将军身手甚为不凡,寡人又得一员猛将啊。”
灵儿看他身后尚有一部分人不肯下马跪拜齐王,便示意一个仆从过来,“去取一箱金币。”
“石将军,把这些金币分给那些马上的剑客。让他们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谢齐公子!”石之纷如捧起那箱金币,向后方走去。那些剑客果然分了金币持着火把呼啸而去。
雍廪将军喜孜孜地跑过来,拍着石之纷如的肩膀,要和他再比一场,石之纷如大笑着应了,众剑客跟随他身后仍在兴备地叫嚷着:
“太好了,我的袍子就外面是完整的,里面的麻衫全是洞,那鸟儿老是往外跑,快被马背磨出血了!当了齐兵就能穿上新麻衣了!”
“无妨,男人那话儿耐磨得很!旧裳是你娘缝的,也别扔了,以后让红帐的女子给补补。”军中的女奴不只是给将士泄欲之用,还兼做制军衣的缝人和煮饭的亨人。
“他娘的!等红帐赐下来,大爷要先挑个奶大腰细的女奴耍个够,谁也不许跟大爷争!”
“都给我闭嘴!”石之纷如转过身来恶狠狠地说:“现在你们是大齐的神骑兵,不再是江湖游侠儿,把以前那些流氓习性都收起来,违者军法处置!”
剑客们终于止住了喧嚷。灵儿早把帽子遮到头上,她微微笑着:食色乃人之大欲,唯能满足这两种欲望,常人的心智才能安稳下来。
齐王回到大帐,没费一兵一卒便解了一场危难,还得了数百名武艺高强的骑兵!他激动得连连太息。
“寡人无忧了!原来还担心灵儿一派天真,嫁到鲁王宫,会被那些后宫妇人欺侮。现在寡人全然不怕了,你母亲若是知道你这般机智英勇……唉,你要是男子多好!诸儿便多个好帮手!唉……”
灵儿笑着安抚好齐王,回到自己的营帐。侍女们已备好热水,她将脸浸在温水之中,背上被冷汗溻湿的绸衣贴在身上,这会儿正冒着寒气。其实她是害怕得很,若是方才不能劝得剑客归顺,她便是死路一条,纵是死也比沦为蛮人的玩物要好一些。
那一部分没随石之纷如归顺的剑客直直地向北行去,他们都是燕人,而且有几个还是燕王的亲卫。
这一次齐宫的慕容夫人送了个绝妙的法子给燕王,让他们用重金收买了数百个武功高强的游侠剑客,在泰山之下等候齐王嫁女的车马,将他们一举歼灭,再嫁祸给鲁国。
等到齐鲁混战两败俱伤之际,燕王再出兵拥立姜纠儿为齐王,慕容夫人答应以齐地十城相谢。
计划本是周全,没想到这些桀骜不驯的剑客收下金币却不服从安排,接近齐王的营帐后不立即冲杀过去,还要逞能比斗。再到后来,只因那齐国女公子三言两语全归降了齐王!
几日后,齐王宫的慕容嫣从密信中得知了此事,她胸口一阵刺痛;此时姜纠儿下学回来给她请安,望着儿子俊秀的面容,慕容妃脸上重新现出淡淡笑意:还是会有机会的。齐国的天下,早晚都是她们母子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