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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宗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自己竟折在一个小姑娘手上。
而儿子的背叛,更让他心如死灰。
所谓站得多高,摔得多惨,陆承宗从来都是人生的执掌者,被动等待命运安排的日子,让他每一刻都是煎熬。
如果陆家把他交出去,即使他能侥幸活命,又有什么意思?
不行,不能就这样完了!
陆承宗在老房客厅中反复踱步,他脚步很重,踩得脚下沉衰的木地板咯吱咯吱作响。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炭烧的火盆供暖有限,根本比不上陆府老宅的地暖舒服。他心中烦躁,湿冷的天气冻得他手脚僵硬、过去就把火盆踹了。
炭火撒了一地,很快便把老宅干裂的地板点燃,屋中的浓烟引得外面人的注意,战战兢兢进来一个丫头,正是从前严曼青的侍女阿香,见陆承宗不躲不闪,只站在屋子中看着一地的炭火纹丝不动,阿香已经吓傻了。
“老爷,老爷,您快出去。”
看陆承宗不动,她只好上去拉他,奈何陆承宗身上有几分力气,她拉不动,正要去外面叫人,却被陆承宗一记手刀劈倒在地。
陆承宗脱下外面的衫袍,露出内里华兴社打手的装束,他拉低檐帽,躲在小院门口,看着闻讯而来的华兴社众人扑火救人,趁乱逃出小院。
天气干冷,一阵阵风似刀割在陆承宗脸上。
眼看陆家别馆的大门近在咫尺,陆承宗目中有阴鸷一闪而过。他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像个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离。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年,他背着陆太爷,在瑞士银行中存了一个账户,够他挥霍下辈子了;再说他这一生,也不止陆铮一个儿子,抛开不中用的陆钦,一团孩气的陆铭,善水县的外室也即将生产,他不愁没有后人。
“爸爸这是要往哪里去呢?是要到别苑找二婶叙旧,还是想去善水县伺候外室待产呢?”
正跨过门槛,前方冷不丁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陆承宗浑身一震,目眦欲裂抬头,便见陆铮披着深蓝色羊绒大衣,脖子上缠着一条灰色围巾,站在面前。
“你这个不孝子,老子一心一意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却是养虎为患!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陆铮无视陆承宗的气怒。
“养我,可比养一条狗有用多了。至少你养的狗不会来告诉你,你即将临盆的外室忽然流产,不幸一尸两命呢。”
陆承宗双目蓦然睁大,好半天才抖着嘴唇,指着陆铮道,
“是你,是你,你这个畜生!”
“父亲又错了,畜生可不会帮你逃过牢狱之灾。”
陆铮抬眼望了望漫天的火光,面有遗憾。
“我一直在想,爸爸峥嵘数年,怎么能束手就擒呢,到底会选择怎样一个办法逃出生天,不想等了这么多日,却等到这个结果。”
他从喉中发出一声喟叹。
“爸爸始终老了,便是逃命,办法也老旧愚蠢了。不过不要紧,您看,您烤个火都能把房子烧着,以后去牢狱里岂不是给旁人添麻烦吗?”
陆铮笑了一笑。
“每每想到父亲的处境,儿子就忧思难安。思考数日,终于找到一个适合您的养老之地。这样,您既躲过了牢狱之灾,又能安享晚年,爸爸,您觉得我孝不孝顺?”